最近看到一个报道说原先位于麦田中的宋陵...

最近看到一个报道说原先位于麦田中的宋陵，以后都不再种麦子了，要开发成遗址公园。麦田里的宋陵（图1～4，摄影@黑敀 ），这么美丽的风景线，将要永远消逝了，而我自始自终都没能见上一面，感到极为可惜。我认为从观感上来说，农田里的石像生是最美的。身处于此，可以想见千百年来，无数农民在昔日的皇家陵区中劳作，给人以“旧址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那种历史变迁感，富有生机的小麦。与之相比，位于荒野中的石像生和旅游景区中的石像生，总是少了点烟火味。从美学上来说，麦田有整齐的韵律感，而荒野给人的感觉是杂乱，景区的环境给人一种疏离感，似乎石像生与景区的环境是割裂的。农田这种环境介于“未训化”的荒野与“完全被驯化”的景区之间，介于野性与现代化开发之间，是一种美妙的平衡。

农田也为石像生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保存环境。一些石像生周围被划入保护区，不再作为农田后，逐渐荒草杂树丛生，原有的氛围荡然无存，比较典型的有唐建陵（图5）；还有就是像唐祖陵这样，农作物消失后，这里就成了光秃秃的荒地，观感差了太多，近两年似乎又在搞什么开发，现场一片狼藉（图6）。可以说，这些都是没必要的举措，如果一直在田地里，未必就不能保护好，而且也不会牺牲观赏性。

另外一个原有环境被破坏的非常糟糕的是李苪兴宁陵。对于这座陵墓周遭环境的变迁，我较为了解。

兴宁陵最值得观赏的文物就是神道石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也就是从古代一直到2019年之前，这里都是农田，石像生全都位于农田之中（图7）。这一时期，石像生的观感是最好的（除了种玉米的时候）。可惜的是我没能看过一次。

然而到了19年，兴宁陵所在的这片田地被开发商承包了，后来村民发现所谓开发商私自改变土地性质与用途用于旅游房地产开发后，经过不断举报，最终有关部门介入终止了该项目。目前土地仍然是以流转形式用于苗圃培植与绿化。就在那一年，这片田地不再种植小麦、玉米等农作物了。我19去的时候正是夏季，已经不见郁郁葱葱的麦苗，而是杂草丛生。但是更令人失望的事情发生在这之后。应该也是在19年，兴宁陵的神道中央被种了一些树（图8）。种树将近两年后，我于今年年初再度探访时，这些树已经长得更大了，到了夏天长出枝叶后（图9），这些石像生都被遮挡得没法看了。种树这件事，不仅把兴宁陵原本一览无余的石像生景观完全割裂开来，有碍观瞻，也不符合传统。
像兴宁陵这样，因为莫名其妙的规划破坏了原本很好的陵墓景观（它的石像生至今都没有加装围栏，如果还在麦田里该有多美啊），实在是令人十分遗憾的。

陵墓石像生的保护，全国各地的做法各不一样。我认为，不能只注重保护文物本体，也要在保护与景观美学之间寻找一个平衡，把石像生原模原样地放置在农田就是最好的一个选择。一些埋入土中的石像生也不应该为了旅游开发挖出来，原模原样就是最好的保护。还有很多陵墓的石像生在近年来加上了围栏，最普遍的就是关中唐帝陵，这对景观的破坏非常严重——但我认为这并不是必须的。诸如巩义宋陵、南宋六陵、明清帝陵的石像生，都没有加装栏杆，但保护情况并不比关中唐陵石像生差，说明加装栏杆并不是必要的保护措施。总而言之，国内陵墓石像生保护，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探索。

在这里我吐槽了这么多，但有些景观终究是永远看不到了，只能可惜去的太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