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三島由紀夫的豐饒之海四部曲...

斷斷續續，三島由紀夫的豐饒之海四部曲，今天終於讀至末卷《天人五衰》。第一次見到這個書名，是又驚悚又佩服，嘆聲真敢呀，卻知真確切。這是他的絕筆，完成後送出書稿的翌日他便轟轟烈烈地做了一場注定失敗的佔領與人質事件，直到公開演講、剖腹加介錯斫首而自殺。其實從第三部起，書中已經充斥著對衰老的恐懼和厭棄，主人公從青春凜昂的少年、正直理性的中年人，終於變成了成功富足卻開始醜陋、衰弊、猥瑣的老人。這幾乎是全人類絕大多數者的必然規定，自私、固化、滿足、遲鈍⋯⋯生命人性中所有黑暗黏稠的東西一天天積澱、停滯、發酵，皮囊老化，靈魂黯淡，越來越不堪，這便是天人五衰吧。此詞出自《大佛頂首楞嚴經》。謂指人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腋下流汗、身體臭穢、不樂本座，慾界、色界人走至不歸的五種終極慘惡的特質。一個極限愛慕完美的人，除非以極其的自持來克制平衡消解掉一部分，至極老年，仍能有最微薄卻頑強的一股生機，讓濁氣不至完全吞噬清氣，氣色、語言、相貌衰而不敗，甚至仍可親、可賞，真格不容易。是見真學力、心力。一時撐不住，便一發不可收拾。更極端，則是主動結束。三島如此，張國榮也如此。聞說自殺者業力太重，會糾結在那個場地成億萬次的重復那個死亡。一個勾連著半青春半老頹、卻更殘敗支離的惡蛻⋯⋯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