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如何真正开始与终结...
- 美鸥译丛
- 2025-05-08 01:28:31
黄金时代如何真正开始与终结 / 经济学人
过去3000年最伟大的文明与MAGA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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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黄金时代”的方式，竟然是筑起一座高大而美丽的壁垒，阻挡外国商品与人员的进入——至少，这是全球最具权势之人的观点。
然而，瑞典历史学家约翰·诺伯格却持截然相反的立场。在《人类巅峰》一书中，诺伯格追溯了过去三千年间，从雅典到阿拔斯王朝，再到英语世界的全球各地黄金时代的兴衰。他发现，那些超越同侪的政治实体之所以辉煌，正是因为它们的开放：对贸易、对外来者，甚至对令权贵不安的思想都敞开怀抱。而当它们选择封闭，昔日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以中国宋朝（公元960年至1279年）为例，其皇帝相较前代更注重法治，而非随心所欲的独断专行。为了确保规则的可预测性，他们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了大批官员。宋太祖赵匡胤更推行了“不杀言事之官”的开明政策。
农民被赋予财产权，并获准自由迁徙，不再受制于领主的土地束缚。农业产量因此翻倍有余，富余的粮食养活了规模空前的城市。12世纪，宋朝都城开封的人口是伦敦的65倍。运河网络便利了国内贸易，国际贸易也随之繁荣。商人率先发行纸币，比欧洲早六个世纪，政府采纳了这一创举——相较于携带沉重的铜钱，纸币无疑便捷得多。
诺伯格指出：“拥挤的城市为思想、商品和服务的空前交流搭建了舞台。”工匠们创新工业流程，例如用煤冶炼铁。11世纪40年代，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大幅降低了书籍印刷成本，以至于一位哲学家抱怨，人们将不再用心研读经典。到1200年，宋朝拥有全球最富庶的经济、一支足以“发现世界”的商船队，以及一种精于改良的习惯，足可在欧洲工业革命前数世纪便掀起一场工业革命。
然而，蒙古人的入侵打断了这场变革。
成吉思汗及其铁骑横扫世界、烧杀抢掠的形象广为人知，且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史实。然而，元朝尽力保存了前朝的技术成就，尽管自身贡献甚微。直到1368年明朝建立，古代中国才真正走向闭关自守。
国内的自由流动被终止，自由贸易被强制劳动取代。对外贸易被定为死罪，甚至建造适航海船也遭禁止。一位明朝皇帝出于怀旧，恢复了五百年前的服饰风格。男子若发型不合规，将与理发师一同受阉割之刑。很大程度上由于明朝的倒退政策，中国人均收入在1080年至1400年间下降了一半。直到20世纪末重新开放，这个古老国家才重焕生机。
诺伯格描绘的黄金时代有些为读者所熟知，但他补充了新颖的细节和发人深省的论点。雅典不仅是民主的发源地，更因自由主义而富裕，按古代标准堪称富庶。其关税仅为2%，外来者备受欢迎：一位叙利亚前奴隶成为城中最富有的人之一。根据加拿大弗雷泽研究所的经济自由度衡量，古雅典甚至超越了现代任何国家，略胜香港和新加坡（不过，这种自由不适用于女性或奴隶；这一局限适用于所有黄金时代，直到近代才有所改变）。
罗马通过缔结同盟、授予被征服民族公民权而日益强大。它如饥似渴地向战败者学习——希腊奴隶为罗马儿童教授逻辑、哲学和戏剧。在罗马的黄金时代，一套统一的法律治理着辽阔的帝国，市场相对自由，40万公里的道路将货物从港口迅速运往别墅。正如一位希腊演说家惊叹：要见识世界各地的物产，要么周游列国，要么来到罗马。
奥古斯都大帝推行统一的人头税和适度的财产税，辛勤劳作或创新带来的额外收入免于边际税负。难怪奥古斯都时期的罗马，富裕程度堪比1500年后的英国和法国。
美国众议院共和党议长迈克·约翰逊将罗马的衰亡归咎于“同性恋行为的泛滥”。诺伯格则提出更具说服力的解释：瘟疫频发、蛮族入侵的厄运，叠加政策失误的恶果。
财政拮据的皇帝通过降低银含量贬值货币，引发剧烈的通货膨胀。随后，从“凉鞋到狮子”的所有商品都被强加价格管制，贸易随之萎缩。思想自由被教条取代，先是基督徒遭受迫害，后来迫害者转为基督徒。最终，罗马帝国虚弱不堪，无力抵御蛮族的猛攻。修正主义者认为，随后的黑暗时代并非全然糟糕，但考古证据（如货船失事数量骤减）表明，那是“历史上最严重的社会倒退”。
诺伯格巧妙地破除了普遍误解。伊斯兰国的狂热分子推崇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却对其宽容精神嗤之以鼻。意大利文艺复兴被维克托·欧尔班等现代民族主义者视为欧洲及基督教文化优越性的象征，实则源于对基督教正统的反叛与对异教文化的借鉴。尽管布莱克和狄更斯的作品常有相反描述，英国工业革命对工人而言并非全然苦难：日记研究显示，唯一持续不满的群体是诗人和作家。
还有比这更切中时弊的历史书吗？在所有黄金时代中，最伟大的正是当今时代。
过去一万年提升人类福祉的历史进程中，半数成就发生在1990年之后。苏联解体后，开放精神席卷全球。然而，如今这股潮流正急速退却，多边贸易战阴云密布，越来越多的国家压制自由探索。
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皆如罗马般陨落，厄运与领导失误的双重诅咒难逃其咎。众多繁荣文明或自闭于高墙之内，或遭遇“苏格拉底时刻”，理性之声就此噤若寒蝉。
然而，《人类巅峰》没有提及唐纳德·特朗普，因为此书出版于他2024年再度当选之前。这位美国总统或许不会阅读此书，但所有的世人应当花时间一读。当下的全球化时代或许仍有挽回余地，正如诺伯格所言：“失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过去3000年最伟大的文明与MAGA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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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黄金时代”的方式，竟然是筑起一座高大而美丽的壁垒，阻挡外国商品与人员的进入——至少，这是全球最具权势之人的观点。
然而，瑞典历史学家约翰·诺伯格却持截然相反的立场。在《人类巅峰》一书中，诺伯格追溯了过去三千年间，从雅典到阿拔斯王朝，再到英语世界的全球各地黄金时代的兴衰。他发现，那些超越同侪的政治实体之所以辉煌，正是因为它们的开放：对贸易、对外来者，甚至对令权贵不安的思想都敞开怀抱。而当它们选择封闭，昔日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以中国宋朝（公元960年至1279年）为例，其皇帝相较前代更注重法治，而非随心所欲的独断专行。为了确保规则的可预测性，他们通过科举考试选拔了大批官员。宋太祖赵匡胤更推行了“不杀言事之官”的开明政策。
农民被赋予财产权，并获准自由迁徙，不再受制于领主的土地束缚。农业产量因此翻倍有余，富余的粮食养活了规模空前的城市。12世纪，宋朝都城开封的人口是伦敦的65倍。运河网络便利了国内贸易，国际贸易也随之繁荣。商人率先发行纸币，比欧洲早六个世纪，政府采纳了这一创举——相较于携带沉重的铜钱，纸币无疑便捷得多。
诺伯格指出：“拥挤的城市为思想、商品和服务的空前交流搭建了舞台。”工匠们创新工业流程，例如用煤冶炼铁。11世纪40年代，活字印刷术的发明大幅降低了书籍印刷成本，以至于一位哲学家抱怨，人们将不再用心研读经典。到1200年，宋朝拥有全球最富庶的经济、一支足以“发现世界”的商船队，以及一种精于改良的习惯，足可在欧洲工业革命前数世纪便掀起一场工业革命。
然而，蒙古人的入侵打断了这场变革。
成吉思汗及其铁骑横扫世界、烧杀抢掠的形象广为人知，且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史实。然而，元朝尽力保存了前朝的技术成就，尽管自身贡献甚微。直到1368年明朝建立，古代中国才真正走向闭关自守。
国内的自由流动被终止，自由贸易被强制劳动取代。对外贸易被定为死罪，甚至建造适航海船也遭禁止。一位明朝皇帝出于怀旧，恢复了五百年前的服饰风格。男子若发型不合规，将与理发师一同受阉割之刑。很大程度上由于明朝的倒退政策，中国人均收入在1080年至1400年间下降了一半。直到20世纪末重新开放，这个古老国家才重焕生机。
诺伯格描绘的黄金时代有些为读者所熟知，但他补充了新颖的细节和发人深省的论点。雅典不仅是民主的发源地，更因自由主义而富裕，按古代标准堪称富庶。其关税仅为2%，外来者备受欢迎：一位叙利亚前奴隶成为城中最富有的人之一。根据加拿大弗雷泽研究所的经济自由度衡量，古雅典甚至超越了现代任何国家，略胜香港和新加坡（不过，这种自由不适用于女性或奴隶；这一局限适用于所有黄金时代，直到近代才有所改变）。
罗马通过缔结同盟、授予被征服民族公民权而日益强大。它如饥似渴地向战败者学习——希腊奴隶为罗马儿童教授逻辑、哲学和戏剧。在罗马的黄金时代，一套统一的法律治理着辽阔的帝国，市场相对自由，40万公里的道路将货物从港口迅速运往别墅。正如一位希腊演说家惊叹：要见识世界各地的物产，要么周游列国，要么来到罗马。
奥古斯都大帝推行统一的人头税和适度的财产税，辛勤劳作或创新带来的额外收入免于边际税负。难怪奥古斯都时期的罗马，富裕程度堪比1500年后的英国和法国。
美国众议院共和党议长迈克·约翰逊将罗马的衰亡归咎于“同性恋行为的泛滥”。诺伯格则提出更具说服力的解释：瘟疫频发、蛮族入侵的厄运，叠加政策失误的恶果。
财政拮据的皇帝通过降低银含量贬值货币，引发剧烈的通货膨胀。随后，从“凉鞋到狮子”的所有商品都被强加价格管制，贸易随之萎缩。思想自由被教条取代，先是基督徒遭受迫害，后来迫害者转为基督徒。最终，罗马帝国虚弱不堪，无力抵御蛮族的猛攻。修正主义者认为，随后的黑暗时代并非全然糟糕，但考古证据（如货船失事数量骤减）表明，那是“历史上最严重的社会倒退”。
诺伯格巧妙地破除了普遍误解。伊斯兰国的狂热分子推崇阿拔斯王朝哈里发，却对其宽容精神嗤之以鼻。意大利文艺复兴被维克托·欧尔班等现代民族主义者视为欧洲及基督教文化优越性的象征，实则源于对基督教正统的反叛与对异教文化的借鉴。尽管布莱克和狄更斯的作品常有相反描述，英国工业革命对工人而言并非全然苦难：日记研究显示，唯一持续不满的群体是诗人和作家。
还有比这更切中时弊的历史书吗？在所有黄金时代中，最伟大的正是当今时代。
过去一万年提升人类福祉的历史进程中，半数成就发生在1990年之后。苏联解体后，开放精神席卷全球。然而，如今这股潮流正急速退却，多边贸易战阴云密布，越来越多的国家压制自由探索。
历史上的黄金时代皆如罗马般陨落，厄运与领导失误的双重诅咒难逃其咎。众多繁荣文明或自闭于高墙之内，或遭遇“苏格拉底时刻”，理性之声就此噤若寒蝉。
然而，《人类巅峰》没有提及唐纳德·特朗普，因为此书出版于他2024年再度当选之前。这位美国总统或许不会阅读此书，但所有的世人应当花时间一读。当下的全球化时代或许仍有挽回余地，正如诺伯格所言：“失败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