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门,大竹峰。
清晨的第一缕微风,吹过翠绿的竹海。炊烟袅袅,晨光正好。
大竹峰的院落里,饭香习习,隐隐可闻阵阵犬吠,夹杂着猴子的吱吱声,虽是修仙之人的起居注所,却处处透露着寻常的烟火气。
一声急促的剑啸声,打破了这份属于清晨的宁寂。“宋师兄!快!有消息啦!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大竹峰每个角落。
“什么情况?”宋大仁从屋中走出,院中早已聚集了部分闻声而动的人,却见来人从仙剑一跃而下,手持一把折扇,风流潇洒,正是风回峰的曾书书。
曾书书一脸兴奋,却也觉得扰了众人的清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用来掩饰尴尬。
“宋师兄,借一步说话!”他朝宋大仁拱了拱手,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又挤了挤眉毛,表情滑稽至极。
这一番操作下来,宋大仁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其他人先去吃饭,书书你随我来屋里。“他向妻子使了个眼色,文敏点了点头。
一盏茶的功夫,宋大仁屋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除了曾书书有点笑模样外,其他人表情都是郁郁的。屋子床上有一位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孩子似睡得极香,不吵不闹。床边则是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她容颜绝色、气质清冷出尘,正是陆雪琪。她注视着床上的婴孩,眼底尽是温柔与心疼。
”都没吃早饭呢吧,各位边吃边说吧!“一位长相平凡的男子推开了房门,端着一些饭菜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张小凡——现在的他,只是大竹峰一名平平无奇的厨子。唯有鬓边的几丝白发,印刻了他之前的那些沧桑过往。张小凡将饭菜放在桌上,径直走向床边,握住了妻子的手。
屋子里的人谁都没去动桌上的饭菜,曾书书摇了摇手中折扇,难得正经起来。“小凡,这次错不了,我们风回峰有个弟子发现了那风生兽的下落,小鼎这下有救了!”
闻言,陆雪琪的手不自觉抖了抖,身子也紧绷了起来。张小凡发现了妻子这细微的变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掌,示意她不要激动。
宋大仁赶紧接话道:“你确定?这三年我门中弟子苦苦寻找,甚至重金悬赏,也曾传来不少假消息,可别又让张师弟和陆师妹白期待一场。”
“应该错不了。”曾书书急促道;“半个月前我风回峰门下有名弟子,在银沙海附近帮我搜寻银瞳灵猴的下落,哎呀,说到那银瞳灵猴,这本是我打算配给小灰的极品神兽……”
“说重点!”张小凡打断了他,无奈地送他一个白眼。
“是是是!”曾书书语气委屈起来,“不想灵猴没有寻到,却遇到了当地一名逃难的难民。这难民是银沙海当地的土著居民,据他描述半年前银沙海突然刮起一阵奇怪的风。起初无人在意,因为沙漠中的风暴也是常见的。但这股妖风却经久未散,且影响范围越来越大!难民还说,所有靠近那股妖风的人都当场毙命。因此我门下这名弟子也不敢轻易靠近,只是拿出之前我交给他的千里镜在妖风外面查看,隐约中他在妖风内看到一只兽类的影子,与那风生兽极为相似。风属性的妖兽,还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妖风,应该错不了”
”可是传闻那风生兽应该在南海极境生存啊,虽然我曾与小凡多次寻找无果。“宋大仁挠了挠头,”怎么又在银沙海出现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曾书书舔了舔嘴唇,”事出反常必有妖,此次银沙海一行,恐怕没这么轻松。“
“就算千难万险,为了救小鼎我也要走一趟的!“一个切冰断雪的声音,自床边传来。陆雪琪神情坚毅,眼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当年魔教余孽在极北冰原豢养妖兽九婴,此兽生有九头,声音酷似婴儿啼哭。凶残至极。门下小诗前去除妖。因她不放心小诗那孩子,便也一同前往。本来一切顺利,小诗成功斩杀九婴,却未曾想那畜生第九头如壁虎断尾般脱离本体向小诗咬去。电光火石之间,陆雪琪来不及多想,以身相挡,那畜生咬中了她的肩膀,后来虽然诛杀了那畜生,但是九婴第九头身上的巨毒却快速蔓延至陆雪琪的四肢百骸。最让人意外的是,陆雪琪当时却不知自己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后来剧毒虽解,却也连累了她命苦的孩儿。小鼎自出生之后便身体孱弱,性命垂危。掌门师兄萧逸才启用青云秘术,将小鼎封印,暂时保全了他的性命。根据青云古书记载,神兽风生兽可为小鼎续命,为此青云门上下足足找了三年。
多少午夜梦回,陆雪琪仿佛回到诛杀九婴的夜晚,空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和妖兽的腥臭味儿,还有小孩子的啼哭声,九婴第九头前那双碧绿的眼珠,凝视着她,充满恶毒的诅咒。
张小凡望着妻子坚定的神情,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秀发,替她擦掉额角隐隐的汗珠。“我自是要和你一起去的,这次一定能救小鼎的性命!”
陆雪琪望着他朴实平淡的面容,心里一暖。这几年夫妻二人为了救治小鼎,不知跑了多少穷凶险恶之地,有他在自是极好的。
“我作为小鼎的干爹,自然也要跟着去的”曾书书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嬉皮笑脸道:”不过,小凡你要答应我,事成之后,将小灰借给我半个月,优秀的基因不能浪费啊!“曾书书语重心长,一张欠扁的脸向张小凡贴来。张小凡作势要打,却被他灵活地避开了。有书书这个活宝在,屋子里沉重的氛围也轻松了许多。此行虽疑点重重,也许会有极大的机缘。虽然书书嘴上找了个不着调的借口,但是他愿意一同前去,这份恩情张小凡不是不懂。
宋大仁和文敏对视一眼,“老七……”
“师兄还是留在青云吧。“张小凡知晓他这大师兄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打断了他的话:”大师兄是大竹峰的首座,此行一去不知何日能归,若我们一个月之后仍未有消息传回,请师兄禀告掌门萧师兄,届时再想他法,比较稳妥。“
既然小师弟都这么说,就是不希望他跟着冒险了,宋大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翌日,小竹峰。
陆雪琪将众弟子召集到一处,宣布了自己的银沙海之行,小诗泪光闪烁,执意要同去。陆雪琪却以代管门中事务,拒绝了她的请求。
“众师姐妹,我此去福祸未知,小竹峰首座之责暂交小诗师妹,其他事务,烦请各位师姐师妹共同照看。“她虽性子冷,却少有这样严肃的神情。一声凤鸣清啸,湛蓝色的仙剑凌空而起,陆雪琪如仙子般飞身上剑,白衣猎猎,青丝飞扬,天琊神剑呼啸而驰,在空中划出一记优美的蓝色剑花。她走的如清风般恣意,是不想让众师姐们们看见她眼底的不舍和愧疚。
”恭侯首座平安归来”女子们的呼声,响彻小竹峰,向她送去最深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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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月镇。
银沙海是一片特别的沙漠,其沙质是月白色略透明的颗粒,在阳光下远远望去,层层叠叠泛着银光,因此得名。银月镇是位于银沙海边陲的小镇,小镇地呈月牙状,有一条细长的河流经过,名为揽月河。河水甘甜,也是银月镇得以繁衍发展的凭仗。半年前银沙海平地而起一股妖风,虽离银月镇很遥远,但妖风不断壮大,已吞并了很多周边的小镇。镇子上人心惶惶,好多居民逐渐搬离银月镇另谋出路。
万九是银月镇上揽月客栈的伙计,自从这妖风出现,揽月客栈的生意越来越差,镇上的人走了大半,商队也绕着他们银沙海走。那该死的妖风也离银月镇越来越近。他想着这个月先暂混些银两,下个月赶紧跑路,离开这混吃等死的鸟地方。
因觉不会有什么客人来光顾,这天万九依旧睡了懒觉才起,他拖着懒洋洋的身板打开客栈的大门,却见天边出现蓝、青、绿、黄四色光芒,那四种光芒在空中交错排列,速度极快,如四色流星般划过天空,向银月镇冲了过来。万九用力揉了揉眼睛,他以为是自己没睡好出现了幻觉,却见那流星一样的光,确实落在客栈前方百米开外的广场之上。
光芒散去,原来竟是四位仙长,三男一女。其中两位仙长模样英俊,身材颀长。一位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另一位则手持折扇笑意盈盈。再说那女仙子,天仙一般的人物,一袭白衣,容颜绝美,气质空灵,仿佛天上的仙子,不沾人间烟火。万九发誓这辈子都没在镇上见过这么美的女子,一时竟然看呆了。
最后那位仙则长相貌平平,穿着最简单古朴的衣服,极其平凡。但是让万九无语的是,那平平无奇的男子却亲昵地为那白衣仙子拢了拢秀发,二人看上极为亲密。那女子微微颔首,冲那男子展颜一笑。
“苍天呐!”万九嫉妒地翻了个大白眼,同是天下平凡人,什么时候老天能赐给他一绝世美人啊!“万九嫉妒地望了望那长相平凡的男子,暗自内心诽愎着。
眼见那四位仙长向揽月客栈走来,万九吹了个口哨,笑眯眯迎了上去。“四位仙长这是打哪来啊,小店是银月镇上唯一的客栈,童叟无欺,价格公道,舒适温馨,包您满意!“
“小二,安排三间上好的客房,再来几碟小菜,一壶好酒,可饿死我了!“摇扇子的仙长笑眯眯地,一进门便吩咐道。
“好嘞!“万九狗腿应承着,这种修仙之人那可是难得一遇,之前他只在话本上见过,传闻他们不仅能御剑飞行,还能长生不老,什么灵丹妙药多的是!那是一等一的有钱人!待会先收个高价,伺候好他们之后,再讨要点驻颜仙丹,等离开银月镇这鬼地方一定能卖个高价。到时候再娶个美娇娘,简直爽歪歪!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圈,想到美娇娘,又不禁多打量了一眼那白衣仙子。那长相平凡的仙长似有察觉般,不动声色换了个站位,挡住了他的视线。万九只得悻悻向后厨走去。
来到这银月镇的,正是张小凡、陆雪琪、曾书书和林惊羽。
“来来来,坐坐坐!“曾书书大手一挥,选了个靠墙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林师弟,来,坐我这边!”他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盛情相邀,仿佛这客栈是他风回峰的待客大厅一般。
林惊羽无语,沉默坐下。
“还是我林师弟靠谱!幸好有你相伴,不然我这电灯泡当的过于闪亮!“曾书书拍拍手,一脸狭促地向林惊羽挤眉弄眼。
林惊羽将斩龙剑放在桌边,眉头微微皱起,“还不是某个聒噪精,来龙首峰嚎了一晚上,我若不来,龙首峰的鸡都无法安睡!”
“非也非也!”曾书书被怼的咳嗽了一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大大咧咧道:“我又不是公鸡,你龙首峰的母鸡是听不懂我的言语的~”
众人听了这番言论,皆对曾书书无语。
“惊羽,你能来帮忙,我甚是感激。”张小凡郑重道。
林惊羽沉默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接话。万九的吆喝声打破了桌上的沉默,他端上了热腾腾饭菜,一时间四人食欲大开。
曾书书简单地向万九询问了银沙海周边的情况和妖风出现的时间。万九打开话匣子,呜啦啦讲了一大堆。
“传闻靠近妖风的人都当场毙命,可是真的?”张小凡提出疑问。
万九挠挠头,回忆道:“是有这种说法,所以谁都不敢靠近啰,而且镇上的人都陆续离开了,怕总有一天自己也死的不明不白嘞。”说罢他还翻了个白眼,吐了吐舌头装死,模样甚是搞笑。
“可有见过他们的尸体?死因是什么?”那位天仙一样的女子忽然开口,声音动听,如冰雪般清冽。
“小的倒从没见过死者的尸体,但是我们客栈之前的账房先生远远瞧见,那些靠近妖风的人全部死了!吓得那老头子屁滚尿流,回来之后连夜向掌柜辞行跑啰!再后来掌柜也染了病,干脆找了个借口搬出镇外养病去了。都这情况了,谁还敢去寻那些死者的尸体呀!”万九眉飞色舞,比比划划讲了一大堆。后来曾书书嫌他过于聒噪,给了一锭银子打发了。
“各位怎么看此事?”待万九离开,曾书书一边喝茶一边悠悠地说道。
“疑点有些多,且过于诡异。“林惊羽淡淡道。
“一般妖兽的行迹多为随机性,虽然他们也通人性,倒也不会像人一样如此固定在某一处,且大肆扩大影响。”张小凡沉吟片刻,补充说道。
陆雪琪抬眸,深褐色的眼瞳,有一丝疑惑闪过:“也许此地将有异宝出世?”
“未必。”张小凡侧过脸,温柔地看着妻子,“这件事发生半年多了,一般异宝降世多为祥瑞之兆,这股妖风却处处透着诡异。”
“难道是我们未知的某个煞器要问世了?”曾书书面带忧虑,难得正经起来。
“不如我们兵分两路,沿风暴边缘探查一番,晚上再回到此处,交换情报。”林惊羽提议,其他人纷纷点头。
“遇到异常之处,没有把握尽量不要出手,这妖风,不可轻敌。”张小凡郑重补充道。众人默许,都是见过场面的修仙之人,分寸感无需过多强调。
吃过早饭,四人分作两组,向相反的方向御剑离去。
银沙海。
一望无际的银沙,在日光的照射下,银光粼粼。远处平地而起一柱诡异的旋风,飞速旋转着。这股妖风扶摇直上,与天连在一处,像一条银色的巨龙俯瞰人间,仿佛随时都会将人吞进龙腹。这等奇观,张小凡和陆雪琪也是第一次见。
夫妻二人向妖风飞驰而去,茫茫银沙海,初见时可能觉得极美,御剑飞行久了便觉刺目异常。张小凡从衣服上撕下一块深色的布条,让陆雪琪覆在双眼上,果然缓解了眼部的刺痛。两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妖风边缘处,二人收起法宝,四处探查起来。
“雪琪,你有没有发现奇怪之处?”张小凡牵着妻子的手,怕她因为视线问题跌倒。
陆雪琪点了点头,淡淡道:“我们已经来到妖风的边缘之处,按常理来说,越接近风眼,风势应该越猛烈才是,而此处的风,似乎与之前在银月城无异。”
“没错。”张小凡颔首,“此处的风势正常,看来这冲天的妖风,也许并不是妖兽所为。”
“小凡,你怀疑是人为的?”她测过脸,温柔地望着自己的夫君。
“没错,你可还记得那店小二的说词?”张小凡顿了顿,“只是有人传言,靠近者必死,再加上账房先生远远目睹,至于死者的尸体,无一人敢去寻找。”
“如此说来,”陆雪琪沉吟了一下,“那这不断扩大的妖风,是否依靠某种特殊的阵法,来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是不让外人靠近妖风的内部?”
“这是一种可能,”张小凡四处张望,“只不过四下空旷的沙漠,不知阵法的阵眼藏在何处,想要揪出来或许需要花费一些功夫。还有那风生兽,是否真的在妖风内部?”
“是不是阵法所为,一试便知!”陆雪琪右手捏了一记漂亮的剑诀,天琊出鞘,湛蓝色的仙剑立于她胸前,这一片纯白的世界仿佛瞬间有了色彩一般,神剑随着主人的意志催动,向那旋转的妖风攻去。那白衣女子衣袂翩跹,仿佛烈风中振翅的蝴蝶,对抗着冲天而起的巨大漩涡,有一种倔强的美丽。
天琊神剑仿佛撕开巨龙的利刃,所至之处,竟神奇般地将妖风撕开了一个巨大裂缝,而妖风内部,却是平静的银沙。原来妖风的内部竟然与外部银沙海并无区别。
“果然,只是障眼法罢了。”陆雪琪淡淡道。她收回捏剑诀的手,理了理鬓边碎发。
“进去瞧瞧,是何人在作祟。”张小凡牵着她的手,两人径直走向妖风内部。
“小凡,这人的障眼法虽能虎住寻常的凡人,布置的并不高明,但它声势浩大,不知在掩盖什么。”陆雪琪有些疑惑,这种做法实在是矛盾的难以解释。
“一般障眼法正道之人不屑使用,我猜测可能是魔教中人所为。你我一路行来并无其他危机,施术之人也许并不懂得更加高深的法术,可能是某个不入流的小宗派。但还是小心些为好。”张小凡牵着爱妻的手,仿佛回到多年前,二人在死泽重逢的那一刻。
天地渺渺,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尤其是在小鼎出生之后,夫妻二人四处奔波寻药,似乎很少有如现在这样,在如此宁静的环境中,牵着她的手。
思及至此,他将陆雪琪揽入怀中,一股芬芳的发香沁入鼻间,扫去了沙漠的炎热。
“这么多年,为了小鼎,你又消瘦了不少……此行虽处处透着古怪,但也未必空手而归。”他低声呢喃着,“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大不了我夫妇二人再寻便是。”
陆雪琪肩膀微微颤抖,多年来夫妻奔波飘摇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虽不后悔当时救下小诗,作为首座,庇护门下弟子是她的责任。但对于她的孩儿,他所受的苦,她是愧疚无比的。此刻依靠着夫君的肩膀,听着他的言语,仿佛一切又安定了下来。
纵百折往复,虽千难万险。
夫妻同赴,余生无悔。
张小凡自从进入妖风内部,便在内心不断丈量推演妖风的范围,他之前曾误入魔教,熟悉魔教的很多术法。经过一番观察和计算,在半个时辰后,果然找到了第一处阵眼。
这个阵眼设置的非常巧妙,以无色琉璃为核心,辅以南海极境特殊的透明珊瑚,组成只有一尺见方的圆形法阵。整个法阵散发着并不起眼的淡金色光芒。在银沙海整片银色的映衬下,异常隐蔽。
如此辽阔空旷的沙漠,没有任何参照物,很容易造成视觉疲劳。如果不是有法可循,寻常人很难发现。
“南海极境的东西。”张小凡指了指沙砾中那些透明的珊瑚,“或许与风生兽确有一些关联。”
陆雪琪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粗布,仔细辨认。深褐色的瞳笑意潋滟,她浅浅地笑了,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皙的面容镀上了淡金色光芒,似一朵绽放的百合,圣洁,优雅。
张小凡与陆雪琪说了其他阵眼可能的安置位置,夫妻二人经过一番探查确认,大致弄清了此阵排布的规律。
夜幕降临,二人决定先回客栈,与曾书书和林惊羽回合,交换情报。万九热情地张罗了美味的晚餐,并提供了笔墨。众人一边吃饭,一遍推演整个妖风阵的布局。
“阵法核心在这里。”张小凡绘制了完整的布阵图后,用朱砂笔在某处圈了一下。
“明日我们去捣了那阵法核心,顺便再抓了那风生兽,回去把干儿子治好,再让小灰和我那些极品母猴交朋友,嘿嘿嘿,嘿嘿嘿,完美!!”曾书书仰头干了一杯白酒,豪情万丈许愿。
其他人均一脸无语。
翌日。
四人御剑直奔阵法核心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在距离核心区十里左右停下。曾书书拿出了千里镜探查阵法核心情况。
“风生兽”他兴奋地大叫,”小凡,真的是风生兽!“他手舞足蹈,将千里镜递给张小凡。
透过千里镜,张小凡看到了一片神奇的景象。入眼的是一片血色的湖泊。湖泊中央是一颗约有五人高,通体金色的树。这树异常奇特,树干,树枝,树叶,全都是金色的,就像是金子做的。在金色的树干上,栖着一头浑身青色的妖兽,它拥有一双红色的瞳,身长八尺,身形似豹。妖兽身上有一张红色的大网,将它与树干牢牢钉在一起。那只妖兽面色狰狞,隐隐有痛苦的神色。金色大树的周围,由四股小旋风包围,应该是那风生兽所为。
“有人将风生兽禁锢于此。”曾书书判断道,“难道那个金色的树是传说中的风神树?”
“风神树?”林惊羽惊讶起来,“那是什么?”
曾书书面色一凛,“那可是传闻中的神物,传说风神树世间罕见,唯有风生兽可以寻到它,风神树成熟之后,可以用来炼化风神仗,这风神仗可是不得了的神器,使用者只需手持风神仗,仅凭意志,便可让对手死去。以前只觉得玄妙至极,如今这仅存于传说中的宝物,竟然真的在人间现世了?”
众人听完这番话后,均面色大变。
“施术者将风生兽擒至此处,制造异象驱逐闲杂人等,掩人耳目。”陆雪琪拿着张小凡递过来的千里镜,向阵眼望去。”那红色的湖泊,难道是背后之人在利用风生兽的血供养风神树?“
“陆师妹此言有理。“曾书书将手中折扇合十,眉宇间多了一些怜悯。“你们有所不知,风生兽又名‘不死兽’,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遇风便可复活,除非用特定的方式除掉它,即便是不死之兽,通过放血的方式供养神树,也过于残忍了。”
“动手吧,趁风神仗还未炼成,不然又是场为祸人间的劫难,不知多少无辜之人要死于仗下。”
林惊羽担了担身上的细砂,碧绿色的斩龙剑,随着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剑啸,一转眼,便已御剑而去。其余三人互相对视,紧随其后。
待他们行至风神树附近,林惊羽已与一名男子纠缠打斗起来,那男子身材略胖,穿一身紫色的丝绸衣服,使用的法术虽有些诡异,但并不高级,几招便被制服了。
被打的皮青脸肿的他抖如筛糠,没一会便招的干干净净。原来他就是银月镇揽月客栈的掌柜。此人曾经是魔教一个无名分支的小喽啰,当年魔教覆灭后,他卷了宗派剩余的宝物,逃到这银沙海避难,开了一间客栈。后来他在魔教古籍中看到了风生兽的记载,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之后又买通了过往商队,帮他打听风生兽的下落。在半年前,忽然有一名神秘年轻人找到他,带来了风生兽并布置了此地阵法,以兽血养树,并承诺事成之后再给他一大笔钱财。紫衣胖子也是鬼迷了心窍,他买通了自家客栈的账房先生,又散布各种谣言制造恐慌,才有了今日银沙海的妖风事件。
“那神秘人现在身在何处?”曾书书追问道。
“仙长饶命”紫衣胖子抱头痛哭,”实在是小人也不知,那人交代完如何启用阵法便离去了,并且送给小的一面神镜,说有人来捣乱使用神镜即可让来人有去无回,并说他要离开一些时日,去寻其他宝贝。谁知小的刚拿出神镜,就被刚才那位仙长一剑劈碎了,小人知错了,求各位仙长绕小人性命!“紫衣胖子连连磕头告饶。
陆雪琪不想再听这魔教小人狡辩之词,她飞至风生兽身边,看到它痛苦的表情和周围这一汪血色湖泊,露出不忍的神情。“既然不是这风生兽作祟,我们也没有取他性命的道理。“天琊神剑催动,顷刻间解了风生兽身上的禁制。那兽似乎能听懂人言,伏地向陆雪琪拜了拜,红色的眼珠落下了滚滚的泪水。陆雪琪抚摸着风生兽的头,心中情绪复杂至极,如今风生兽近在眼前,但看它遭受如此折磨,不忍再对它出手,那小鼎呢,小鼎怎么办……
曾书书似乎看出陆雪琪的烦恼,连忙说道:“陆师妹莫担忧,此地这汪风生兽的血水大有用处,我们将它带回青云山,每日给小鼎按时服下三次,效果是一样的。“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乾坤瓶,将那一糊血水尽数收于瓶中,递交到张小凡手里。张小凡向爱妻扬了扬手中的乾坤瓶,陆雪琪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她的小鼎有救了。她再也不用四处奔波寻药,也可以做一名正常的母亲。之前小凡下山给小鼎买的玩具都锁在大竹峰房间的柜子里,还有她在怀孕期间做了那么多小孩子的衣服,她可以亲眼见到孩子一件一件穿上了,也可以陪他玩耍,看他一点点长大,小凡还会给孩子做可口的饭菜,一定会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等小鼎长大一些,就可以教他青云道法,他可以除妖卫道,守护青云,守护天下。
张小凡轻轻抱住陆雪琪,他自是知道妻子此刻在想些什么,那是属于母亲的甜蜜,也是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甜蜜,他小心翼翼地拍着爱妻的肩膀安慰着:“都过去了,雪琪,以后我们和小鼎还有很多时间。”
林惊羽望着金色的风神树感慨道,“既然此事已了,那这风神树还是毁了好,既然是传说中的东西,就不应该重现人间。”他扬起手,一记碧绿色的火焰,自树叶燃烧起来,很快便扩散到整个风神树,冲天的绿色火焰,仿佛异常来自神界的洗礼,很快那金色的树便华为灰烬。
神化之物,不如泯于尘间。
“林师弟!暴殄天物啊!你好歹给我留片叶子做纪念啊!”曾书书的哀嚎声,回荡在空中。
风生兽蹭到陆雪琪脚边,一阵微风,竟化作兔子般
大小,贴着她的裙摆不肯离去,一双水汪汪的红色大眼睛盯着陆雪琪,楚楚可怜。
“小家伙,她是我的。”张小凡向那小兽宣示主权,小风生兽发出一声呜咽,但仍不松爪。
“带它回青云吧,给小鼎做个伴。”陆雪琪抱起小兽,点了点它可爱的大脑袋,小兽甚是欢喜,得意洋洋地冲张小凡吐了吐舌头。
曾书书见状,立刻凑到张小凡身边,“我说,小凡啊,你看陆师妹说了,让风生兽陪小鼎玩,那小灰是不是可以借我玩一年?小孩子嘛,有一只神宠就够了嘛……”
“原来它是这么来的呀,小鼎哥哥可以借给我玩两天嘛,风生兽真的好可爱呀。“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揪,红扑扑的小脸嫩嫩的,还有一些婴儿肥。她扑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着小男孩的手臂。
小鼎白白胖胖,怀里抱着兔子般大小的风生兽,小兽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吐了吐粉色的舌头,可爱极了。
“小萱,这是我娘的跟屁虫,它不会跟你走的,要我说多少遍啊。“
“我拿我爹送我的宝贝跟你换,借我玩玩嘛。“小丫头泪眼汪汪,追着小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今年的初雪下了一天,此刻天放晴了,小萱和小鼎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庭院的另一边,张小凡烹了一壶新茶,递给自己的妻子。陆雪琪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没有做任何装饰。她将头靠在夫君的肩头,凤目微眯,仿佛画中的仙子,不染纤尘。张小凡揽着她的腰,他们头发彼此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缠绵。
天涯新雪霁,结发守长生。
这世间纷纷落雪,仿佛也沉浸在他们的脉脉深情之中。
1.风生兽
晋代葛洪所著的《抱朴子内篇卷十一·仙药》中也有记载:“风生兽似貂,青色,大如狸,生於南海大林中,张网取之,积薪数车以烧之,薪尽而此兽在灰中不然,其毛不焦,斫刺不入,打之如皮囊,以铁鎚锻其头数十下乃死,死而张其口以向风,须臾便活而起走,以石上菖蒲塞其鼻即死。取其脑以和菊花服之,尽十斤,得五百岁也。”
《酉阳杂俎》:
南中有兽名风狸,如狙,眉长好羞,见人辄低头。其溺能理风疾。卫士多言风狸杖难得于翳形草。南人以上长绳系于野外大树下,入匿于旁树穴中伺之。三日后,知无人至,乃于草中寻摸。忽得一草茎,折之长尺许,窥树上有鸟集,指之,随指而堕,因取而食之。人候其怠,劲走夺之。见人遽啮食之,或不及,则弃于草中。若不可下,当打之数百,方肯为人取。有得之者,禽兽随指而毙。有所欲者,指之如意。
2.九婴
《淮南子·本经训》记载:“逮至尧之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邱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擒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置尧以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