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和孔雀

赈早见琥珀主1002  赈早见琥珀主1002     2022-05-04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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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的那些地方,其人文使我心动的,只有北疆和甘孜。这次在草原上,风景令人喟叹,一些人更让我难忘。

司机晓青哥是个丹巴汉子,帅气沉默的外表下,是他一颗温柔且闷骚的心。憋了三四天,终于在香格里拉镇遇上朋友,于是“烟酒好男人”角色上线,将我们送至宾馆又打道回饭店,继续痛饮。也曾默默地在他的朋友圈里发我们的视频,夸我们“缺氧不缺精神”。也曾给我们拍“大片”,教我们摆pose。

我们在高原牧场上遇见了一个小姑娘,叫泽仁拉吉。看到她和她的姐姐格拉措姆,我才真正信了阿勒泰李娟所说的,牧场上的孩子没有过渡期,似乎一夜之间就从儿童变成中年。她十岁了,套在黄色毛呢大衣里显得小小的;她姐姐比我小两岁,在康定读高一,看起来却比我们三个谁都成熟。我们被拉进她家的黑帐篷里,阿妈热情地给我倒酥油茶,盛情难却吨吨吨灌下四杯。阿噫坦然地挥挥手,将写着“酥油茶5元/杯”的塑料板拿开,说:“要什么钱,不要钱,多多喝哦。”小拉吉说她最喜欢的那头小牦牛,妈妈也叫“泽仁拉吉”。她最喜欢的小马,最近不在家。

“你们要去拉萨!”

“不是哦。”

“稻城亚丁!”

我们相视而笑。

她那么热情邀请我们去她家,给我们喝酥油茶,我却什么送给她的也没有。我不好意思看她的眼睛,但我知道那里面没有丝毫失落。

我们离开的时候,看着她一个劲儿地朝我们挥手,我下定决心回程还要去拜访她,可是回来的时候,她家的黑帐篷已经隐没在草原上成千顶一模一样的黑帐篷里了。

在理塘的唐卡博物馆里,我们遇见了一个画唐卡的学徒小哥。他叫洛绒曲扎。绒字还被他写掉了一撇。理塘的7、8月,是婚礼月。师父一早去参加婚礼了,于是就留他一人在此边临摹佛手边招待游客。挺大的素描本上,几乎快画满了佛手,有些偏胖快散架,有些又小又模糊,只有一个线条既轻又流畅,怪好看的,但我和豆子严重怀疑这是师父画的。而且,我敢肯定这些佛手是他一个早上的唯一产物。因为他总是画两个佛手,玩十分钟抖音,像个心不在焉的小沙弥。在贪玩这件事上和我们完全无异。

我们一看他,他就不画了,对着我们有些尴尬地笑。可是他一笑,我们就快沦陷了。我,豆子还有桃子一致认为洛绒小哥比丁真更帅,特别是他笑的时候,而他似乎又特别爱笑。笑里虽有尴尬但没多少拘谨,用一个词来形容,还是坦然。这是他的世界,有什么好紧张的?显得拘谨的倒是我们三个。当洛绒小哥的同龄喇嘛朋友来找他玩,一群人叽里咕噜说藏语时,我们就更拘谨了。

桃子的唐卡上好了色,线也请洛绒小哥勾好了,我们该走了,后会无期。转头的时候,我看见洛绒小哥温暖的笑,还有他的喇嘛朋友藏在深红色藏袍里的略带敌意和防备的眼神。

杜老师曾经对画匠扎西说,“扎西,你是甘孜田野的孔雀,我是长江之滨的鹦鹉。彼此虽然相距千里,却相遇在小城理塘。我们都不是八廓街上的浪子达桑旺波,我们的家乡平凡无奇,我们的童年只有自己记得,我们的道路尘土飞扬,我们的黄昏漫长。

我们是干瘪的麦穗,我们是河中的沙石,可是我们却相信自己是达桑旺波,要寻找自己心中的玛吉阿米。”

我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互相羡慕,互相好奇。行车时想拍下他们在草原上耍坝子的照片,镜头却始终没有对焦,留下模糊的倩影。似乎象征着我永远走不进他们的世界。亦或者,那只是我心中的乌托邦,不是他们真实的,有着风湿病和贫困折磨的世界。当他们在放牧的时候,我在读书;当他们画唐卡的时候,我在读书;当他们耍坝子的时候,我依旧在读书。我们真是鹦鹉和孔雀啊。可是,我们都向往一片自由的天空,包容任何愿望,想飞或不想飞在此都得到合理的解释与尊重。

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纯粹为了记录,为了不忘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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