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作者叫克里斯托弗·怀利。2013年,他参与创办了一家数据分析公司,名叫剑桥分析。他担任研发总监。不久后,他因为无法容忍公司的龌龊行为就退出了。后来,怀利跟记者合作揭露了公司做的事:剑桥分析利用数据,干扰了美国大选和英国脱欧的投票;利用开发出来的心理战工具,操控数百万民众的意见。媒体曝光后,客户跑光了,剑桥分析公司宣布启动破产程序。
这本书不仅讲述了剑桥分析“操控他人”的想法,还讲述了他们怎样利用它成立一家创业公司、获得投资,又作出了哪些业绩。怀利在书里描述了剑桥分析的邪恶性,他相信,剑桥分析的所作所为影响了2016年的美国大选,也在英国脱欧的投票中做了手脚,但他其实没有十足的证据,他对剑桥分析的指控也并不是百分之百可靠。不过,读这本书,能帮助我们认识到,剑桥分析的技术专家、心理学家,还有资本家,是如何把每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数据来思考和处理的。
我对这本书的解读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我们来看看怀利的成长之路,剑桥分析公司从创业到破产的过程。第二部分,我们来看看,剑桥分析到底琢磨出了哪些套路来控制他人的大脑。
我们进入第一部分。 怀利是个加拿大人,12岁时,因为生病坐进了轮椅。13岁左右,他开始制作网页,建网站,学编程。稍大一点儿,他开始混迹黑客社区。他从黑客理念中学到——任何系统,不论是一台电脑,还是一个网络,都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弱点和缺陷。作为黑客,他知道每一个系统都有弱点在等着被人利用。
2010年夏天,21岁的怀利在伦敦租了一间公寓,念书,享受城市生活。而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是英国一个政党——自由民主党打来的。他们听说怀利研究过竞选和数据库,就想听一听这个小伙子有何高见。
接下来在,怀利一边上学,一边工作,还结交了各种朋友。他认识了一个剑桥大学心理学博士,博士建议说,如果你想更深入地研究人格和投票行为的关系,就该用到人格五因素模型。这个模型把人格分成五个维度,然后评分。五个维度分别是开放性、尽责性、外向性、宜人性和神经质。听上去很简单,但怀利说,人格五因素模型在预测选民行为方面,可以发挥极大的作用。后来,这个模型成为剑桥分析公司的核心理念。
几年后,有人给怀利推荐了一份工作,他就去这家名叫SCL的公司应聘。SCL集团正是后来剑桥分析的母公司,而面试他的人名叫亚历山大·尼克斯,是后来剑桥分析的总裁。
当时,SCL集团正在做一个案例研究,他们把特立尼达和多巴哥共和国当成目标。这个加勒比小国有130万人口,当地政府希望能预防犯罪,于是允许SCL读取这里的人口普查数据,电信公司也允许SCL能实时访问当地任何一个人的数据。SCL选取一个IP地址,就能发现这个人在网上的踪迹。 尼克斯当时在SCL公司负责操控加勒比海地区、非洲和南亚一些国家的选举。他是个富二代,其实不需要上班,但他喜欢这里的工作,这给他一种高高在上的操控感。怀利看不上尼克斯的傲慢和势利,也看不上SCL缺乏道德感的商业行为,但他相信SCL仍然有许多好人,他所做的项目能够造福世界,于是还是留在这里,和心理学家、数据工程师一起工作,监控他人,影响和改变他人的思想。
2013年10月,怀利见到了一个叫史蒂夫·班农的美国人,向他演示SCL在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项目,班农后来参与了美国总统的竞选工作,还进入白宫担任顾问。怀利调出地图,地图上逐渐出现一层荧光点,每个亮点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上面有他们的基本数据。怀利往上添加一个信息层,亮点就会变多,向外扩展,每个人的网络浏览历史就出现了。 班农问怀利,你们整的这些东西能改变文化吗?怀利说,我们要做的是对文化进行定量分析,对文化进行测量;通过追踪、测量、分析,就可以知道我们是否正在改变文化。
班农看完怀利的演示之后,很想让怀利把这套监控做法用到美国人身上。于是,见完班农后,怀利开始收集美国弗吉尼亚州居民的信息。他从一些私营机构那里购买数据,也会搜罗持枪证、钓鱼证等个人资料。班农还对怀利、尼克斯等人许诺,有个大金主对他们的做法感兴趣,也许会投资2000万美元。 当时,SCL的年度预算也不过700万美元到1000万美元,如果有2000万美元的投资,就能大展手脚。这个金主叫默瑟,是个内向的工程师,有计算机博士学位,曾经在IBM工作过,后来他专心把技术手段都用在了挣钱上。 2013年11月,尼克斯带着怀利等人飞赴纽约,面见投资人默瑟。在默瑟的家庭聚会上,尼克斯和怀利讲述了SCL的发展策略。默瑟听得非常认真,在他的构想中,如果能在电脑上重建人类社会,输入的都是真人数据,那么就可以预测社会及市场的动向。如果能创建出这样一个人工社会,那就拥有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市场情报工具。 班农和默瑟的想法不尽相同,默瑟想赚钱,班农想用在政治上。但两个人有相同的诉求,那就是用上帝视角来看待脸书、看待人们在网上的行为,以及他们在现实中的行为。 聚会结束后,默瑟决定投资SCL,他出资1500万美元,占股90%。SCL出知识产权,占股10%。他们一起建立了“剑桥分析”公司。公司名里有“剑桥”,是因为“剑桥”听上去有知识分子气息,而班农以知识分子自居。尼克斯曾向班农撒谎,说SCL集团在剑桥有办公室,但实际上这个办公室只是临时租用的,里面的职员也都是临时雇来演戏的。尼克斯搞定了班农,班农搞定了投资,两个人分别出任剑桥分析公司的总裁和副总裁。 怀利的心理学博士朋友,也进入剑桥分析公司工作,还介绍了几位剑桥心理学专业的教授,他们后来都参与了剑桥分析的工作。其中有两位教授曾经做过一个小程序叫“我的人格”,供社交媒体的用户下载。这个小程序就是做心理测验的,用户完成测试之后能获得一份自己的人格画像。人们热衷于做这些小测试,但做完就忘了。人们通常也不太在意,自己在网上做的测验、发表的评论,或者给谁点了个赞,到底意味着什么。
2018年3月,《卫报》和《纽约时报》报道说,剑桥分析公司未经授权,访问了5000万份脸书用户的个人资料,还通过数据分析有针对性地影响选民,协助特朗普赢得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这份报道其实准备了很久,记者在怀利的协助下,揭露了剑桥分析公司的所作所为。很快,剑桥分析和SCL宣布启动破产程序,脸书的CEO扎克伯格接受美国国会的问询。最终,脸书交纳了50亿左右美元的罚款。而怀利,被脸书和其旗下的照片墙软件(Instagram)列入黑名单,不许他使用这两种社交媒体。 这就是“剑桥分析”这家公司从创业到破产的过程。
我们进入第二部分,来看看,剑桥分析琢磨出了哪些控制他人大脑的套路。
剑桥分析要做的第一条是,“把政治正确界定为一种身份威胁”。
剑桥分析注意到,许多美国人都觉得自己困居柜中。怀利用这个词来描述很多白人男子的感受。这个群体,特别是年纪较大的那部分人,从小就被灌输了一套观念,认为自己天生享有一定的社会特权。
过去,他们说话不必节制,可以表现出自己的种族主义倾向和厌女倾向。但社会变化了,在工作场所和女性信口调情,可能会被投诉、失去工作,他们也不能张口就说黑人都如何低劣。
班农掌控剑桥分析之后,他要干的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心中的仇恨和愤怒给勾出来。认为自己享有社会特权的白人男子,总会高估别人对自己的关注程度,所以,要想让他们感受到社交不适,就要向他们传播这样的信息——“想象有一天,你身在美国,但没有一个美国人的名字你念得出来。
把政治正确界定为一种身份威胁,就会催发一种“飞去来器效应”,就是说,接触到跟自己意见相左的人之后,我的偏见和信念反而会加强。
剑桥分析要做的第二条是“强化认知偏差”。
有一个心理学术语叫“公正世界假设”。听起来不错,但它其实是一种认知偏差。一个人相信自己生活在一个公正的世界里,如果有人发生了不幸,那一定是“事出有因”,因为宇宙是道德平衡的,世界是公正的,随机的不幸事件不会降临到无辜者头上。如果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那受害者肯定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表现出“公正世界假设”偏差的人,更倾向于责怪受害者。
剑桥分析发现,“公正世界假设”跟种族偏见的关系最相关。在美国,很多白人比黑人富裕,文化程度比黑人高。相信“公正世界假设”的人认为,造成这种社会和经济差距的原因,要怪黑人自己,后者明明有那么多时间、条件可以迎头赶上,可就是扶不起来。针对这些人,剑桥分析会推送相关的叙事,强化他们的观念。 剑桥分析要做的第三条是煽动“黑暗三人格”。所谓的“黑暗三人格”,其中一个是自恋,极端以自我为中心;另一个是马基雅维利主义,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情的利己主义;最后一个是情感抽离,不能跟人产生共情。一般来说,“黑暗三人格”都属于对社会适应不良,有这类人格障碍的人更可能作出反社会的行为。
社交媒体极度倚重用户参与度的提升,所以,他们会想办法利用一个人的弱点。最抓人眼球的内容,要么是恐怖的,要么就是让人发怒的。这是为什么?进化心理学家认为,人类要生存下去,对潜在威胁的关注度非常高,这是人的本性,所以,社交媒体特别喜欢激发人的不确定性。吓唬人可以变成一种生意。当然,光吓唬可不够,社交媒体还要给人建立期待,给一些奖励机制,吊起人们的胃口又让其捉摸不定,再给一些肤浅的娱乐。 2014年夏天,剑桥分析公司开始在脸书上投放虚假信息,创立一些群组。在这些群组中,他们会发布能进一步煽动和激怒用户的内容,等到群组到达一定规模,再组织线下活动,让这些人能交流彼此的偏执和恐惧。 剑桥分析观察到,当人们发怒时,对完整、理性的解释就没有多少需求了。愤怒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态,人一旦愤怒,就想惩罚他人。“迁怒于人”,这是特别常见的心理现象,特别是迁怒于自己群体之外的人。发怒的人会低估不良后果的风险。换句话说,一个人被激发起怒气,就更容易被操控。
《对不起,我操控了你的大脑》的精华内容已经为你解读完了。我们来回顾一下本期的知识要点。 第一,本书作者怀利在2013年加入SCL公司,当年10月见到了班农,11月获得大富翁默瑟的投资,SCL成为剑桥分析的母公司。剑桥分析从脸书获得了数千万人的数据,利用假新闻、假网站和群组活动来干扰用户的头脑,左右他们的判断。剑桥分析的总裁尼克斯、投资人默瑟,都把芸芸众生当作数据看待,喜欢高高在上的操控感。 第二,新闻媒体揭露了剑桥分析和SCL的行为后,两家公司启动了破产程序。公司发言人坚称他们没有违法,但公司行为被媒体曝光后,客户都跑掉了。剑桥分析到底如何干预了美国大选,如何操控了英国脱欧,这本书语焉不详,但怀利对公司非法获得数据、肮脏的心理战工具,都作出了有力的指控。 第三,剑桥分析注意到,许多美国人都觉得自己困居柜中,原来的优越感不复存在。他们要干的就是把这些人心中的仇恨和愤怒给勾出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不适,受到了“政治正确”的限制。剑桥分析要让他们建立一个信念——种族关系是一场零和博弈,少数族裔拿走的东西越多,白人能拿到的就越少。别人主张政治正确,自己就无法发声。他们把政治正确界定为一种身份威胁,剑桥分析要做的是,强化特定人群的认知偏差,煽动其“黑暗三人格”。 第四,怀利的这本书能提醒人们,人很容易受到操控,我们根据可利用的信息做判断,但信息都是中转间接获得的,偏见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大。现在,我们看到的很多内容都是被算法挑选过的,我们需要知道,算法的动机是吸引我们,要我们提供参与度,而不是给我们以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