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西这两天怪事频频。
前脚南盈莱几户牧民家中的牛羊遭了狼袭，后脚北盈莱的牛羊也遭了狼袭。要说这两部紧临着，狼群挨个光顾还勉强说得过去，可今天砗榛部也遇了狼袭。
砗榛部与盈莱南北部离得可远着呢，一个东边边一个西角角。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属于渠西比较把边的部落，离王帐都很远。
同样把边离王帐很远的，还有孟于部。
“王爷，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想拿大公主要挟您哪！”弨晤忧心忡忡。渠东那三个狗崽子没啥大本事，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可真是不少。
渠西王家的大公主旋绮的阿姐，嫣逢，当年嫁的就是孟于部。
渠西王一身铠甲高坐帐内，平日不怎么打理的头发如今梳的齐齐整整，闻名天下的袖金弯刀就搁在手边，稀疏平常里藏着的却是毁天灭地。
坐得端正的渠西王闻言却松了身体靠上椅背，轻蔑一笑摆摆手。“弨晤，这你就想浅了。”
“那三个狗崽子目前还没胆大到动嫣逢。嫣逢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他们打不了时间差。怕是孟于部的铮铮铁骨还没烧黑，我的袖金就会砍上他们的脑袋。”
那既然不是这个意思……
弨晤毕竟也是善于排兵布阵的大将，排除活捉大公主的意图，那就只有一个目的。
分散己方兵力！
故意拿边缘部落开刀却又迟迟不寻孟于部的麻烦，为的就是试探渠西王。渠西王若不为所动，他们也算不上吃亏。渠西王若护女心切上了当，就孟于部的地界少说得派一支万人队伍，届时他们若举兵全力攻打王帐……
还真有些棘手。
“要不要提前把大公主接回来？”弨晤提议。
渠西王再次摆手，“暂且不用操心。我那大女婿有个优点，不逞强。若是护不住自己的妻儿，他自己就会派人送回来。”
“那我们就这样按兵不动，眼看着狗崽子闯进别人的地盘撒尿？”
渠西王当然不会给这个脸。
“当然不能，狗这种畜牲不能惯，得来一回打一回，打疼了长记性了就安生了。”
“王爷有何良策？”弨晤笑眯眯请示。打狗这活儿他爱干，上次渊河遇袭折了不少人，这回新仇旧账一起算！
渠西王遥遥望了一眼东方，那里阳光明明最先落地，是整个渠野草原最光明的地方，怎么就生养出这一帮黑心肝的狗崽子？
“既然他们伪装成狼袭，那咱们也省省心效仿一下。弨晤，派三支分队同时进攻。注意，只伤牛羊，不要伤及老百姓。还有，也挑渠东边缘部落打，越靠边越穷苦的越好。”
“咱们就来招以牙还牙，也打他三个，不多不少。”
“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只打三个怎么能解恨，只算新仇那旧账呢？
见弨晤一脸等这一天等太久了好容易要出刀了还不让砍个过瘾的憋屈劲儿，渠西王哈哈一笑。“弨晤，这般年纪了就别总想着打打杀杀了。听我说完，我要三个部落的所有牛羊，不论死的活的一只也不许留，全给我拉回来分给遇袭的牧民。”
这是要……断口粮，乱民心？
真不愧是渠西王，一出手方知狠辣。
挑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戴上特制的铁爪手套，弨晤带着人悄无声息摸进了渠东。
摩萨那边一看渠西王没上当，正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呢，下边来报说有三个小部落遭了狼袭，牛羊一无所剩。
摩萨此时根本没明白渠西王这招棋的深意，还以为渠西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听是边缘几个无足轻重的小部落，一向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摩萨当即破口大骂。
“这点屁事还来烦我，自己不会看着办吗？滚下去！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渠东的部落等级非常森严，难以逾越。王帐周边“天子脚下”自然是风水宝地，非富即贵一般人根本进不来。以王帐为中心一圈圈往外扩，逐渐势弱，最边缘的皆是些穷苦老弱。
这些人不会功夫也没有力气，几头牛羊就是自己的全部家当。没有额外营生的他们想了一个法子——进献模样周正的女儿。
渠东大王子摩萨好色是出了名的。
虽说出身低下，得不了什么名分，但好歹不用吃了上顿愁下顿。好些家里孩子多的，万不得已都会选择这条出路。
被选中的女儿会成为“床奴”，离家前她的爹娘会得一笔银子，是卖身钱也是一家老小的续命钱。
床奴就是暖床的，连普通婢女的地位都不如。因摩萨喜欢细皮嫩肉的，当了床奴就不用干活了，所以还是有不少人上赶着，觉得这是在享福。
摩萨凭借这种腌臜手段，竟也赢得了不少民心。
目的没达成的摩萨颇有些郁郁，偏偏说话不过脑子的美博还没眼力见地来拱火。“大哥，反都反了，事到如今怎地还对渠西王如此忌惮？那嫣逢不如就交给我，我明个就把她抓来！”
“你懂个屁！一天天的饭都吃哪儿去了？脑袋里都是浆糊吧！渠西王何许人也？大豫最忠实的狗。你以为一个女儿就能令他低头妥协？杀嫣逢不难，就怕不等她的血流干，你的脑袋也落地了！”
美博被骂得一愣。
基柯接上了话，“我们不是结盟了吗？还有狼……”
“你也闭嘴吧！那是用来对付大豫军队的，现在就用上，那等李晏杀来了你拿什么挡？用你那粗胳膊粗腿啊？”
摩萨如今说话越发不顾及，渠东王奄奄一息连床都下不了，摩萨手里捏着实权他现在就是渠东的天，所以对两个弟弟也越发不客气。
该说说该骂骂，说的全是心里话。
美博心里恨，嘴上却识时务地软了脾气。“那你说怎么办？”
“拖！拖到李晏来了，一朝解决。现在先小打小闹吧，咱这边别吃亏就行。渠西王也知道我在等李晏，不会先自己跳出来的。”
是的，摩萨这回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渠西王都不放在眼里，竟打起了李长平的主意。
他要引李长平前来，他要李长平死在渠野。
渠东造反，传遍东陆。
摩萨说得很清楚，要与李长平一比高下。他吃准了李长平作为东陆之主不可能当缩头乌龟，一定会来渠野。
但摩萨不知道，李长平本就打算御驾亲征。
这碗掺了狗屎的羊汤，他要亲自打翻。
未来的小说家余吉 2022-06-01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