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66、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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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洲默然无言，目光在垂危的墨枫身上停了一停，捏了捏拳，还是转身离开了。

谁知还没走出恶人阵营，就见前面乌泱泱过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竟是原本顶在北面战线半步不退的叶清影。

恶人这边也注意到了动静，凰久当先站起来，诧异道：“你怎么过来了？那边也不打了？”

苍洲是看着墨枫的情面才停了手，但城门那头一个比一个冷血无情，可不会有人买账。

“不打了。华言来了。”叶清影淡淡道。

几人闻言都是一震，连墨枫也勉力抬头，果然看到远处由两辆摧城车开道打头，浩浩荡荡的浩气精兵簇拥了华言，正朝这边走来。

凰久脸色一变，与叶清影打个手势，立时吩咐了戒备，持剑挡在了洛祈和墨枫前面，恶人的战车也迅速开了过来，两厢虎视眈眈。

华言须臾便到了，见恶人谷如临大敌，不觉露出笑谑神情，到底也没率兵逼过来，就这么负手而立，一袭缎袍纤尘不染，云淡风轻，不远不近地看着众人。

“华先生亲来，有何见教？”凰久似笑非笑道。

“我浩气盟指挥陷于你手，我还不能过来看看？”华言略笑了笑，“不过嘛……”

他递个眼神，身边的天罡卫上前一步，展开一纸文书，喝道：“墨枫听令！”语罢望过去，见墨枫并未过来，便四平八稳在那儿站着等。

“欺负人呢这是，墨帅这会儿怎可能起得来接令。”一个恶人一军的军士长嘀咕道。墨枫威名远扬，即便是恶人谷中也颇有敬重他的人，不少人都会尊称一声墨帅。

“有话就说。在我地盘上摆什么谱呢，再唧唧歪歪就滚出去。”凰久也不耐烦了。

“算了，念吧。”华言淡淡道。

那天罡卫才拿腔拿调地念起了诏令。果然是一纸罢免令，罢墨枫浩气指挥、战盟盟主、二军主帅职务，剥统帅军衔、撤武林天骄战阶，待战后押回落雁城再行调查严处，诏令一式七份，另外六份已加急送其余六位浩气首领阅知，另抄送全军。

周围所有人都沉默了。战场上被七星临阵当众罢免了浩气指挥，无论哪个阵营，都无人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洛祈仍紧紧握着墨枫的手，生怕他心绪崩乱扛不住，心中揪得比他还疼。

许久，仍是墨枫先开了口。他声音低若游丝，若无军医一直在拼力给他渡气护持，只怕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但此时一字一句，却人人都能听清楚。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无异议。我接令。”

“很好。”天罡卫道，“那墨先生请吧。”

“请去哪儿？该是你们请吧。”凰久嗤笑。

“请墨先生随我等回浩气盟听候区处。”天罡卫冷冷道，“墨先生虽被罢免了职务，但仍是我浩气盟弟子，七星传召，不可不从。”

“哦。”凰久一笑，手一抬，四周所有恶人弟子尽皆兵刃出鞘，“行啊，那你们来抢吧。”

他单手提起织炎断尘，戾气沸腾的火红巨剑直指浩气众人，“既然你们判定墨枫是因串通我恶人谷而叛了浩气盟，把他罚成这样，多少年的功勋脸面都不顾了，我们不接这个锅就有点说不过去。我凰久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但凡场上还有一个恶人弟子活着，你们就别想把墨枫带走。”

“听见了吗？”他回头吼了一声，恶人弟子尽皆举兵怒吼：“是！”

那天罡卫似没料到这场面，脸都气红了，华言在一旁抱着剑，神情淡淡，无可无不可。苍洲则转开了头，眼眸发红，大有不堪之情。

“行了。先说要事。”华言淡淡道。他声音不高，但场上无论浩气恶人，闻声都安静了下来。

“要和谈，可以，都是老熟人，也就不与你们废话了。你们交出凤鸣堡，我就让这一步，放你们撤退，我等一炷香。若一炷香内等不到两位决策，我就下令继续进攻了。”

他漠然看向洛祈和凰久。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说实话，若非顾及墨枫，恶人谷现在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哪怕确实未必能打下惊虬谷，但要守住凤鸣堡、甚至进军无量山，都不是什么难事。要这样平白让出数度失而复得的凤鸣堡，委实令人不甘。

华言看着他们，嘴角噙起一抹淡笑：“两位若想负隅顽抗，也可自便。总归你们手中那人已非我浩气盟将领，不过一介戴罪小兵罢了，哪怕一会儿战况混乱误杀了他，也无需背负任何罪责。两位若再想拿他要挟浩气盟，大概就打错主意了。”

凰久瞥洛祈一眼，目光又落在周围的恶人将领身上，心知若这只是洛祈和三军自己的事，洛祈定会毫不犹豫拿凤鸣堡换墨枫，可这几日黑龙之战打得太惨烈，恶人谷弟子死伤惨重，倘若就这样为了一个前一刻还打得他们灰头土脸的前浩气指挥而拱手让出据点，哪怕洛祈再独断专行，也难以服众。

他知洛祈不好开口，便轻声对墨枫道：“其实你只要松个口表个态，别这样直接拒绝加入我们，我们拿凤鸣堡换你这样顶尖的帅才，里外上下也都交代得过去了。”

墨枫默然。他也不愿让他们为难，若非两人已先后放了话要保他，他不能再拆台，其实他并不在乎会不会被抓回惊虬谷去。哪怕还要再经历无穷的零碎折磨、失颜打脸甚至刑罚，但前世那样激烈的反叛与对抗都经历下来了，这点难堪也实在算不了什么。

只要最后能放他走，就好。

拿千辛万苦才打回来的凤鸣堡换他，别说恶人谷，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值。

“时间过半了。”华言淡淡提醒道。

洛祈看了看凰久，心一横，正要开口，却见叶清影一言不发走了过来，手中漫不经心地抛着个精光闪亮的小玩意儿，蓦地将那东西朝华言掷去，华言动都没动，东西被身旁戴着手甲的天罡卫一把截下，摊开掌心一看，却不禁一呆。

那竟是凤鸣堡主的徽章。

“华先生大概问错人了。”叶清影轻浅一笑，冰冷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笑意，“凤鸣堡是我打下来的，你们想白赖凤鸣堡，却不来找我要？”

华言接过徽章一看，确认是真货，这才淡淡道：“原来叶将军身为副帅，是可以当场越过你的主帅和指挥擅自做决定的，看来是我不懂恶人谷的规矩。失礼了。”

叶清影笑道：“倒不是这样的规矩。”说着一挥手，两个浑身血腥杀伐之气的一军弟子提了一大麻袋东西上前来，叶清影轻剑一挑，挑出一物扔到浩气众人脚下，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浩气三军副帅黄琰染血的头颅。

那一大袋东西，竟全是浩气将领的头颅。

浩气阵营顿时当场就炸翻了天。

“我只不过是告诉你，以及你身后的诸位，我能屠凤鸣堡一次，就能屠第二次；你们真想接手据点，晚上睡觉时就当心点。”叶清影仍轻言细语，目中血色却越来越浓，“总有一天……”

他盯着华言，浑身暴涨的杀气和剑气有如实质，凌空狂舞，逼得身边的恶人谷弟子都不得不连连后退，“总有一天……”

突然一只手按在他肩头，堪堪压下了他即将灭顶的杀意。

“清影虽只是副帅，却是凤鸣堡主，为何不能决定凤鸣堡据点去留？”凰久淡淡道，“这样的规矩，总比你们把自家指挥封了功力扔到战场上来送死的规矩讲道理，你们倒有脸来质疑我们。”

此言一出，浩气阵营中倒有大半讪讪闭了嘴。

“我这就下令让罗君撤出凤鸣堡，华先生尽可派人过去接手。据点今天就送你了，就当是恶人谷给你这位即将上任的浩气新指挥的贺礼。”凰久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不过清影的话你也听见了，日后守不守得住，就看你华盟主的本事了。”

这倒非危言耸听。墨枫一走，只要不是华言屈尊亲自来守点，恶人谷想再打回凤鸣堡，也费不了多大劲。

华言则根本不在意他放什么狠话，只转手把凤鸣堡主徽章扔给那明教大将，明教很快挑了精兵，往凤鸣堡去了。

“如此，华先生该退兵了吧。”凰久拄着织炎断尘似笑非笑道。

华言没理他，只看向墨枫：“墨枫，你真不肯跟我们回去？”

墨枫还没说话，洛祈已冷冷道：“凤鸣堡都让了，你还有脸抢人？”凰久也冷笑道：“哪怕他自己肯点这个头，也休想我们放人。”

华言视线落在洛祈身上，神情终于起了波澜，眸中划过一丝厉芒，岂知只是心念一转，墨枫已撑起来，一把将洛祈拦在身后。洛祈不明所以，大惊之下连忙扶住他，唯恐他伤口撕裂。

因包扎治伤，墨枫衣袍只是随便束着，动作间胸前那抹青紫的瘀斑隐约可见，华言显然也注意到了，定定地看着他。墨枫亦抬头望着他，两人目光交汇，一瞬间似乎宣泄了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许久，华言抿了抿唇，敛回了眸中情绪。

“坛主早料到你不会听令。你虽无义，他却不能无情。”他淡淡道，取出一个小瓷瓶冲墨枫掷过去，被洛祈抢在手中。

“此物需以你的肩章来换。此外，坛主只交代了一句话：望你切莫忘记你的诺言。”

墨枫轻笑了笑，让洛祈帮他取下了肩头的浩气盟肩章，请小兵替他送过去：“多谢坛主。绝不敢忘。”

指挥令牌、主帅令牌都已不在，那一纸撤职诏令又已抄送全军，此物已是他唯一的身份象征，一旦摘下，从此便退出阵营，不再是浩气盟弟子。

华言接过肩章，默然审视他良久，这才转头吩咐了几句。苍洲也已传令下去，半包围的浩气阵线终于开始缓缓散开。

 

“什么诺言？华言是什么意思？”洛祈不禁问。然而墨枫没接话，只拿过他手中的小瓶，倒出一枚药丸吃了下去。他动作过于行云流水，洛祈根本没来得及拦，伸手去抢时却只抢回了一个空瓶。

“这什么玩意儿？华言给的东西你也敢乱吃？”凰久刚传完退兵令，回头也看见了，简直恨铁不成钢。

“不是华言。是司空坛主给的。”墨枫轻声道。

“司空老狗给的就能乱吃吗！”凰久气坏了。墨枫不禁轻笑，也不计较他的蔑称，自顾自调息了一会儿，抬头道：“清影。”

叶清影转过头，神情不冷不淡。

墨枫也不在意，只向他伸出手，叶清影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过来。

“清影，从前……抱歉了。”墨枫轻握住他的手，“还有，谢谢你。”

叶清影一震，抬眼看他，蓦地展臂将他抱住，而眼眶已红了。两人紧紧相拥，洛祈无奈地看着怀里人被抢走，又不敢强抢回来，唯恐动作大了撕裂了墨枫的伤口。

凰久看了半晌热闹，突然发觉不对：“咦，你能坐起来了？”而且声音似乎也没那么断续无力了，哪还是方才那副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样子？

墨枫颔首，放开叶清影，转头问洛祈：“笛子呢？”

洛祈一捂口袋：“说好了送我的。”

墨枫都给气笑了，恨不得拧他的脸，关键时候犯什么傻呢，“是了是了，送你的送你的，先借我用一下？”

洛祈这才不情不愿地交出雪凤冰王笛。

墨枫接过笛子，手指一触，笛身翻转，柔和清新的绿意霎时拢在周围每个人身上。洛祈不禁大喜：“你功力恢复了？”

“司空坛主给我的就是解药。”墨枫轻声说，“他始终还是手下留情了，不忍看我去死。”

他身体重创、元气亏空，已经不住这样受伤失血，司空仲平虽然离得远，心里却很清楚，若不给他恢复功力自行疗伤，即便华言答应退兵，他只怕也难撑过这一关。

他抬眼看去，苍洲在不远处督战，华言已回了惊虬谷，而惊虬谷城门上，从始至终都未出现过司空仲平的身影。

那些战事——那片湛蓝，都再与他无关了。

墨枫默然垂眸。

周围的恶人谷小兵已开始陆续往外撤离，洛祈轻轻将他抱起，跟上了撤离的队伍，低头吻了吻他眉眼，“你不肯跟我去恶人谷，没关系，我来找你就是了。”

半生征战、一身伤病，是该好好让他清净休养一下了。

他犹记得那个前世的故事里，墨枫跟他去了恶人谷、与他一起连年征战，最后却因积年伤病发作而早逝，让他每每忆起，都心惊胆寒。

“无论你想去哪里……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我都会追过来，不让你跑掉。”

纵然前路荆棘遍野。

墨枫轻笑，阖眸靠进了他颈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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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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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墨枫心有执念，不愿回万花谷，洛祈便动用了所有情报力量，联系上了已搬离枫华谷的沈渝，恰好沈渝已经南下，两厢便约在无量山碰了头。

洛祈将收尾的活儿扔给凰久，陪墨枫在无量山待了两天，但恶人谷此战大败，损失惨重，作为指挥，他不能一直在外迁延不归，且信函一封接一封雪花似往这边送，沈渝也烦，到第三日，眼看墨枫伤情已稳定下来，且有沈渝亲自医治，洛祈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实在不能再耽搁，只得动身回谷了。

这一分离，就是大半年。

起初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然而近来几个月，墨枫却彻底音讯全无，连一封信都再未回过。洛祈偶尔得空时也不是没去无量山找过，可当时养伤临时借住的小院早已人去楼空，再无痕迹。

洛祈有些疑惑，但华言接任浩气指挥后动作频频，据点战连着攻防战应接不暇，他少有闲暇，且也不愿深究计较，这一拖就拖了半年，期间偶尔的庆功宴、或酒池峡宴饮，对部下孝敬到跟前来的美人儿，他也都一概推拒。这可是前所未有，连李潇都觉得不可思议，笑说万一墨枫从此消失不见，他难道还要守一辈子活寡？

洛祈也只是笑笑，拇指抚一抚袖中的莹白竹笛，把话题岔开。

随后一场攻防战，恶人谷终于取得了难得的大胜，因损失也不小，战毕洛祈就接了指令，带队南下去藏剑山庄采购添补物资装备。

凰久惯例是从不进藏剑大门的，连杭州都很少来，且自叶清影加入一军，凰久就将装备的事统统扔给了他打点，自己不操半点闲心。然而这一次，他却也跟着一起来了杭州，虽日日缩在据点喝酒下棋，或到处找人插旗惹事，并不管藏剑的事，洛祈却觉出些蹊跷。

他不觉也含了些期待，每日虽忙，无暇多顾，但哪怕不经意的转角回眸，心中也总隐隐期盼着。然而几日下来，直到交易之事忙完、即将启程回谷，也没等来任何惊喜。

洛祈终于开始失望，晚间因是叶晖亲自招待的宴席，不得不露面，勉强应酬了一圈已有些酒意上头，心情更是烦躁，便把场面扔给了李潇和叶清影，寻了借口独自溜出来湖边吹风。

暮春的西湖晚风仍裹着些许凛冽的寒意，洛祈揉着额角，心不在焉，不知沿着湖堤踱到了何处，抬头只见湖面深邃广阔，远近依稀灯火如碎星散落湖中，随波粼粼，心中不由得也有些空落落的茫然寂寥。

他缓缓在湖边坐了下来，伸手一拨，恍如搅碎一池星海，突然却紧紧攥起了拳，紧得指甲都深陷掌心。

他才明白他竟是这样想他，想得浑身骨头都发疼。

哪怕一点消息或线索呢……

他信手拈过一片飘荡的柳叶，衔在口边，不自觉就吹出了越人歌的调子。

心悦君兮……

身边忽然晕开一片暖融融的幽光，熟悉到让人心痛的声音宛如从梦境深处传来：“道长不胜酒力么？这就逃席了？”

柳叶脱手，悠然飘落，洛祈猛地回头，见他朝思暮想的万花弟子正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提了一盏小巧的桃花灯，笑吟吟看着他。

洛祈完全呆住了，以为是梦，唯恐稍动一动就会破碎醒来，这一切就要消失不见。

墨枫见他傻在那里，不禁轻笑，微微俯身，负在身后的手往前一送。

那是一枝娇艳的桃花，遒劲的桃枝上疏落地缀着几团怒绽的粉白，浓露凝香，烂漫醉人，娇嫩的花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若有似无地轻掠过洛祈脸颊，有些发痒。

洛祈眼前恍惚，几乎不知今夕何夕，心底暖胀得似要溢出来，鼻尖也有些酸涩，他低低地笑：“你哄小孩子呢。”

“那是当年了。”墨枫轻笑，“而如今……三月春寒，芳菲将尽，道长可愿赏脸，与我秉烛夜游，共览暮春锦绣？”

洛祈凝望着他，无言笑了，尚未答一字，眉梢眼角已尽是温柔深情。

他起身，握住他捏着桃枝的手，将人紧紧抱进怀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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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最后才发现这一篇和原文都结在了藏剑，也算是迷之宿命！

​感谢大家半年来的支持和陪伴！！鞠躬！！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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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越人歌其实是个召唤技能（x​​

​（应该还会有个短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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