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李杨
原文撰写于2018年2月4日。
14年前,李杨拍出《盲井》的时候,因为题材的原因,这部写实中国社会部分现象的电影,并没有获得在国内大规模上映的机会。虽然电影市场没有给与这边优秀的作品以商业尊重,但是从获奖的级别来看,处女座《盲井》却算得上是李杨非常骄傲的电影作品。
这部作品除了斩获各大影展的电影奖项,最大的价值,恐怕还是推出了王宝强,这个极具个人风格的演员。
可以说,是李杨中转了王宝强的电影梦,有《盲井》的本色出演,才有《天下无贼》“傻根”的塑造。
从《盲井》到《盲山》,李杨用极为朴实的拍摄手法,近乎纪录片形式的方法,力图用电影艺术,白描中国社会仍然存在的可怖却又藏于身边的那些事实。
尽管李杨的艺术修养,是积淀和成长于德国,但是令人意外的时候,这位专修艺术有话剧修为的自由派导演,却更热衷于纪录片的拍摄。商业,似乎与他绝缘。一方面是因为他对于艺术电影的热爱,一方面是因为他所选择拍摄题材的小众。
可以这么说,在中国,你一定选择拍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你就注定要与商业价值告别。
陈可辛在拍摄《亲爱的》,尽管是儿童走失题材,但是他所取材的角度,却是启用本身就极具票房号召力的两位成名已久的演员黄渤和赵薇。《亲爱的》虽然在票房和故事性都得以保障,但是相对于《盲井》和《盲山》近乎残忍的揭露,《亲爱的》更像是一个百转千回,还留有余念和美好留白的电影。
悲惨的世界,大概更适合冷峻的方式去记录。显然,李杨是这样做的。
李杨在接受采访时说,拍完《盲道》,他就打算开始拍商业电影,赚养老钱了。
这段采访的真伪不去计较。对于他来说,为艺术电影,留下《盲》三部曲,不论电影的品质如何,都值得所有电影人尊敬,也都值得所有的影迷,和社会人士致敬。
中国不缺乏强大的电影市场,更不缺乏电影投资商,但是对于题材,商人从来不会愿意把钱投资在很难有票房的文艺电影上。许鞍华导演拍了一辈子文艺电影,其中也不乏票房不错的佳作。但是至今也未能在香港购置房产,诚然,许导的生活哲学,或许无意于物质,但是至少证明。文艺导演,远远不如商业导演赚钱容易。
香港乃至内地更多的,还是王晶类型的导演,拍电影,就是为了赚钱。即便是《追龙》,也是商业类型片里,加入了一些久违的港片元素而已。
在世界伟大的三部曲中,《教父三部曲》记录的是人物和时代,《往事三部曲》记录的是时代和变迁,《黑客帝国三部曲》则描述了一个科幻和映衬的假象,我个人觉得,这些“三部曲”无一例外,都是电影剧情,拍摄手法,和拍摄思维的大突破,都是影史教科书的存在。
而《盲》三部曲,更侧重于记录社会,把时代里的那些疾病,毫不留情的,还原和粗糙的写实。《盲井》里的病人,是贫穷下人性的贪婪,伪善,险恶,这种恶是制造杀机,穷凶极恶的缘泉。看完《盲井》,再阅读那些真实雷同的案件,让人不寒而栗的是,电影里描绘的,全部是人间的事实。
而《盲山》则记录的是非城市里的那些落后,愚昧,拍摄于2007年的《盲山》至今不过十年,十年前的电影,剧情的那些故事,至今还在中国各大偏远山区时有发生。电影,记录着一个国家不曾为人所熟知的罪恶,而现实,则一再去印证这些记录的真实。
这才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而正在上映的《盲道》,则把镜头转向城市里,流浪乞讨的儿童。这多达一百多万的人群,印度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记录过同样是利益驱使下的儿童乞讨群体。人为的制造残疾,以可怜的悲惨外貌博得人们的同情,从而促进乞讨的成功率和获得更大的乞讨金额。而在这些乞讨中,一部分儿童可能涉及拐卖,诱骗。
不是所有的结局都像《亲爱的》那样,孩子回归,全家团聚,在疗伤的过程里,至少还有家人团圆的时刻。
从矿场到山区,再到城市,李杨的镜头或许在变得更加贴合时代,但是,在强大的审查制度下,《盲井》的无从上映,《盲山》的不合时宜,《盲道》在阉割下的不得不迎合。
我们可以指责李杨,没有坚守他所坚持的镜头的真实,灰暗,压抑,就好像手术刀一样,去血淋淋的解剖这个病态的社会。
但是,我们仍然要为这个以14年时光,磨砺出《盲》三部曲的社会导演。
我们现在,还可以目睹他的创作,或许,等他真正不再执导,亦或真正的去拍商业电影养老的时候,我们才会怀念他曾经的存在。
当然,中国社会的那些“盲”区,不是几部电影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