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的下午,年迈的达达子带着...

  • 达达子007
  • 2024-11-30 20:45:20
一个周末的下午,年迈的达达子带着他8岁的女儿去动物园,小女孩兴奋地跑到狮子笼前,正好看到一只狮子在撕咬着什么。

"爸爸,狮子在吃什么?"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达达子沉默了一会儿,按照通常的做法,他应该说"狮子在吃它的午餐",然后迅速带孩子离开。但这一次,他觉得应该说得更多。

"那是一只羚羊,宝宝,狮子需要吃其他动物才能活下去。"

"可是这太残忍了!"小女孩滋哇乱叫,"为什么它们不能像我们一样去超市买食物呢?"
达达子蹲下来,与女儿平视:"因为这就是自然的规律。在动物界,为了生存,就必须要伤害其他生命。不仅是狮子,所有动物都是这样。即使是兔子,也要吃掉植物才能活下去。"
"那人类呢?我们是不是也......"

"是的。人们确实试图通过建立农场、超市这样的系统来让这个过程看起来不那么残酷,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也需要吃其他生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小女孩再次滋哇乱叫:"这太可怕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生命必须建立在痛苦之上?"

实际上作为人类,我们不仅要经历这种痛苦,还要承受知道这一切的痛苦。这时候达达子面临两个选择:他可以试图安慰女儿说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是美好的循环;或者继续揭示更深层的真相。

"你知道吗?动物们其实并不会像你现在这样感到难过。"达达子继续说道,"它们只是遵循本能行事。狮子不会为吃掉羚羊而内疚,羚羊在死前也不会思考生命的意义。只有我们人类,因为有了意识,才会为这些事情感到痛苦。"

小女孩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大人们总是说'别想太多'?"

"是的。"达达子说,"因为思考得越多,就越容易看到这些侧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发明了那么多娱乐活动,为什么我们总是让自己保持忙碌,为什么我们编造各种故事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那我们为什么要继续生活下去呢?"小女孩问出了那个终极问题。

达达子看着女儿的眼睛,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边缘,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人类如此特别也如此痛苦。我们是唯一知道自己会死的生物,也是唯一会问'为什么要活着'的生物。看那边的长颈鹿,"达达子指向远处,"它永远不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吃树叶,为什么要生小鹿,它只是自然而然地活着。"

"那我们呢?"

"我们却必须给自己找理由。有人说为了追求梦想而活,有人说为了家人而活,有人说为了探索世界的奥秘而活。但这些都是我们编造的故事,是我们用来说服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小女孩沉思片刻:"所以当每年80万学费的昂贵私立老师让我们画理想时,其实是在教我们编造这样的故事吗?"

达达子说:"某种程度上是的。学校、电视节目、童话故事,这些都是在教我们如何'正确地'思考,如何不去想那些可怕的真相。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

"表演!"女儿突然说道,"就像我们过生日时,其实是在庆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但大家都假装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达达子感到一阵战栗。

"那我们要怎么办呢?"小女孩问,"我们要一直这样演戏吗?"

达达子看着远处的游客们 - 他们正在给猴子拍照,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这些笑容既是真实的,也是表演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在参与这场巨大的生命表演。

"爸爸,既然你知道这些真相,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呢?"小女孩突然问道。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达达子诚实地说,"当年我和你美丽富庶温柔善良完美全能的妈妈决定要个孩子时,也是在参与那个大家都在演的戏。我们相信要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相信养育下一代是人生的重要意义,相信把爱传递下去是件美好的事。"

"但现在你后悔了吗?"

"不,"达达子说,"但不是因为那些我们通常挂在嘴边的理由。我不后悔,是因为你的存在让我明白了一件事 - 即使在这场巨大的荒诞剧中,我们仍然可以创造真实的联结和温暖。这种温暖虽然短暂,虽然最终会消失,但它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的谈话?"

"是的。我们都知道这是一场必然会结束的表演,但此刻的交流和理解是真实的。这就像在暴风雨中点燃一根火柴 - 它终将熄灭,但那一刻的光亮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

达达子看着周围的家长们,有些人正忙着阻止孩子们看到狮子进食的场景,急急忙忙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到可爱的企鹅那里,一种悲凉涌上心头。

"但是爸爸,"女儿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告诉孩子真相,也许我们就不需要一直演戏了?"

这个天真的提议让达达子想起了某些出名人士的激进主张 - 人类应该停止繁衍。但他同时也意识到,这个提议本身就展示了人类意识的特殊性:我们不仅能够认识到生命的荒谬,还能够思考改变这种状况的可能性。

"问题是,亲爱的,"达达子若有所思,难以给出什么恰当的回应。

他们走到了一个长椅旁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一对年轻的夫妇推着婴儿车从他们面前经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看,"达达子指着那对夫妇,"他们现在就在经历我当年的状态。他们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婴儿的微笑、第一次翻身、第一个单词这些事上,借此来转移对更深层问题的思考。"

"那他们的孩子长大后也会发现这些真相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很多人能够通过'锚定'机制 - 也就是紧紧抓住一些信仰或价值观 - 来避免面对这些问题。比如相信上帝、相信科技进步、相信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都是我们创造出来的锚,让我们在茫茫大海中有个依托。"

小女孩看着远处正在嬉戏的孩子们:"那我以后也要假装快乐吗?"

达达子沉默了一会儿:"不,你不需要假装。但你需要学会在知道真相的同时继续生活。这就像......"他思考着合适的比喻,"就像我们都知道太阳终会毁灭地球,但我们还是会种下一棵需要生长百年的树。这不是自欺欺人,而是在绝望中选择希望,在荒谬中创造意义。"

"这听起来好难。"

"是的,这很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艺术、需要文学、需要音乐。通过创造美,我们不是在逃避真相,而是在直面真相的同时超越它。就像现在,"达达子指着夕阳,"我们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天文现象,但我们还是会被它的美丽打动。"

"所以,"女儿思考着说,"即使知道生命是痛苦的,我们还是可以去寻找和创造美好的事物?"

"是的。这就是人类的独特之处。"达达子说,"这有些傲慢,但我们是唯一一种既能意识到生命的荒谬,又能在这种荒谬中创造意义的生物。看那边的孔雀......"

他指着不远处开屏的孔雀,"它展示美丽的羽毛是出于本能,为了繁衍。但我们人类创造艺术,不仅仅是出于本能,而是因为我们理解了痛苦,也正因为理解了痛苦,我们才能创造出美。"

"就像梵高的画?"女儿问道,"老师说他活得很痛苦,但画出了最美的星空。"

"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选择成为艺术家、作家或哲学家。他们不是在逃避真相,而是在直面真相的同时,试图为其他人创造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避风港。就像我现在在做的......"

达达子突然意识到,他对女儿的这番解释本身,就是试图将残酷的真相转化为一种可以被理解和接受的形式。

"那么,"女儿若有所思地说,"当我长大后遇到其他还不知道这些事的孩子,我应该告诉他们真相吗?"

这个问题让达达子想起了人类意识的传染性,他在年轻时为这个概念着迷。每一个觉醒的意识都可能唤醒其他的意识,这既是一种解放,也是一种负担。

"这要由你自己决定。"他说,"就像今天我选择告诉你的一样。但要记住,不是每个人都准备好了面对这些。有时候,保持沉默也是一种善意。"

夕阳西下,动物园里的游客渐渐稀少。笼子里的动物们开始准备休息,它们既不会为今天发生的事感到后悔,也不会为明天可能发生的事感到焦虑。它们就只是存在着。

"爸爸,"女儿打了个哈欠,疲惫但依然充满好奇,"如果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真相,我们真的会选择停止繁衍吗?"

达达子看着渐暗的天空,思考着这个问题。在他们身后,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开始进行日常的清扫工作,机械而规律地重复着每天的程序。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他说,"但你看,即使是最理性的人,也无法完全摆脱生命本能的影响。就像我,即使自认为明白这一切,还是选择了让你来到这个世界。"

"是因为爱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但更深层的原因可能是,我们人类有一种独特的能力 - 我们可以在知道真相的同时,依然选择希望。这不是简单的自欺欺人,而是一种更复杂的状态。就像一个演员,他知道自己在表演,但还是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角色。"

"所以我们都是演员?"

"是的,但我们既是演员,也是观众,还是剧作家。我们编写着自己的故事,同时也在观看和演绎这个故事。这就是人类意识的奇妙之处 - 我们可以同时存在于多个层面。"

夜幕降临,动物园的灯光渐次亮起。在人工的灯光下,笼子里的动物显得格外安静。它们不需要思考存在的意义,不需要为生命的价值焦虑。而此时此刻,这对父女正在进行着一场只有人类才会有的对话。

"但是爸爸,"女儿抬头看着星空,"如果生命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痛苦,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知道真相的人,还是选择让人类继续存在下去呢?"

达达子望着满天繁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脆弱。

"是的。但有个哲学家卡缪说,'我们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快乐的'。这听起来很荒谬,对吗?但这正是人类意识最独特的地方 - 我们可以在完全理解事物的荒谬本质的同时,依然选择赋予它意义。"

夜色渐深,动物园里只剩下了零星的游客。远处传来狮子的低吼,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而且正是因为知道不完美,我们的创作才显得更有价值。这就是为什么即使知道了这些真相,人类还是会继续写诗、作画、创作音乐。我们不是在否认痛苦,而是在试图理解它,表达它,甚至超越它。"

"那么生下我......"

"生下你不是因为我天真地认为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人生,而是因为我相信,即使在这个充满痛苦的世界里,我们还是可以创造出真实的联结和理解。就像今天这样的对话,它可能不会改变世界的本质,但它本身就是有价值的。"

一阵晚风吹过,女儿靠在达达子身上。在这个认知升华的时刻,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宁静 - 这种宁静不是来自无知,而是来自理解。

"知道真相的人会很孤独吗?"女儿问。

"可能会。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些过度沉思的人常常会寻找彼此。他们写书、创作艺术,希望能与其他灵魂对话。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了如何在保持清醒的同时不失去对生活的热情。"

"呵呵,如果妈妈问起今天我们都聊了什么,我该怎么说?"

这个问题让达达子意识到另一个深刻的困境。他的妻子,和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通过日常生活的忙碌来回避这些终极问题。她热衷于为女儿规划未来,为家庭制定目标。

'我们有艺术,所以不会被真相毁灭。'艺术不是用来否认真相的,而是帮助我们承受真相的工具。"达达子说。

"就像我画画的时候?"

"对。当你画画的时候,你不是在逃避现实,而是在创造一个新的现实。这就是人类最独特的能力 - 我们不仅能看到事物的本质,还能够超越它,创造新的意义。"

窗外传来蟋蟀的叫声,远处的街灯将温柔的光投射进房间。这一刻既平凡又特别。

"看看那些星星,"在推开家门前,达达子指着夜空说,"科学告诉我们,我们看到的很多星星可能早已死去,现在看到的只是它们遗留的光。这听起来很悲伤,但诗人却能从中写出美丽的诗句,就像你爹年轻时一样。"

"所以艺术能帮助我们面对那些可怕的真相?"女儿问道。

"是的。艺术就像一面特殊的镜子,它不仅反映真相,还能让我们以一种可以承受的方式来面对真相。当我们遇到无法直接表达的痛苦时,我们可以写一首诗,画一幅画,或者唱一首歌。"

他们推开门,温暖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妈妈挥舞着触手,围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欢迎回家!今天在动物园玩得开心吗?"

女儿看了达达子一眼,然后转向妈妈:"是的,特别有趣。我看到了狮子在......"她停顿了一下,"在教导小狮子捕食。爸爸给我讲了很多关于自然界的故事。"

达达子注意到女儿的措辞。她没有说谎,而是选择了一种艺术化的表达方式。这正是他们刚才讨论的:如何用美来承载真相。

"后来我们还看到了日落,"女儿继续说,"那些颜色真美,让我想画下来。"

妈妈开心地说:"太好了!要不要我们买些颜料,你可以把今天看到的画下来?"

"嗯!"女儿点点头,"我想画所有的动物,还有它们的生活。"

达达子明白,女儿已经开始学会运用艺术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她将用画笔来处理今天所获得的认知,这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理解和表达。

晚餐时,妈妈热情地规划着明天的活动,谈论着未来的计划。女儿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这一刻,达达子看到了艺术在日常生活中最微妙的展现 - 能够同时容纳多重真实,既不否认深层的真相,又不摧毁表层的温暖。

达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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