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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寸寸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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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力如潮汐涌动，每一寸灵脉都在陌生而炽烈的触碰中缓缓绷紧。难以言喻的酸胀与刺痛交织，攀附全身，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背脊冒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相比我的狼狈，师兄的神情半分未变。
“你与苏璟灵力属性不合，又境界悬殊，易有隐患。”他语气沉静，“静心凝神，我替你彻底祛除一番。”
我咬紧牙关，勉强应了声，却有些不解。
那丝灵气细若游丝，早已感应不到，为何师兄仍执意搜寻？莫非是我感知不足，遗漏了什么？
——总之，师兄做的便是对的。
这一点，我从不曾怀疑。
据掌门说，我自幼失怙，旁无弟兄，藐然一身，若不是师兄下山历练，意外将我捡回，恐怕我早已死在岁寒的大雪里。

只是这过程，实在太痛。

他的灵力不紧不慢地向灵台推挤。
每一寸经络，都被过于磅礴的力量强行撑开。
金属性的肃杀之气在体内激烈冲撞，无法顺畅相融，只余下愈发尖锐的痛感。
我死死绷着身体，指尖在冰蚕丝手套下不受控地蜷缩，甚至颤抖起来。
灵台深处，一种陌生的颤栗感陡然升起，我忍不住低低喘了一声，身体微微摇晃，几乎难以站稳。
再抬头看师兄时，我的眼眶已有些许湿润，映着清冷雪光，显出几分我自己都未觉察的脆弱：“我……无事，不太习惯罢了，师兄你继续。”

师兄看着我泛红的眼角，眸底有什么东西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额角，拭去细汗。
“疼了便告诉我。”
声音低哑，带着难得的温柔。
“沅沅，听着。”师兄俯身，呼吸掠过我耳侧，“在异象查明之前，莫要轻易与人交手。世间灵力，并非都如你自己修炼得来那般干净。”
他话语低缓，却似钉锤，一字字敲入心底。
“你年岁尚浅，根基未稳，稍有不慎，修仙之路便是万劫不复。日后若有人不怀好意，试图将灵力渡与你——”
“拔剑斩了，不必留情。”

我怔了怔，看了眼千年冰蚕丝手套。
祭炼时，器宗的人误滴了谢无衣的血认主，我需定期从谢无衣那讨点灵气。
但谢无衣是我的朋友，不可能存有恶意。
我将此事告知师兄。
他沉默片刻，敛起方才外露的温柔，眉目间重新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克制：“你先回去修炼，今日之事透着蹊跷，似有人借苏璟之手推波助澜，我会查清。”
走到洞口，他忽然又叫住我：“历代药王圣子，皆医蛊双修，心思诡谲。谢无衣前来剑宗，必有所图。”

我回洞府时，谢无衣仍半躺在我的被子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我磨砺心境时编的剑穗。
我看着他跟半截粗绳过不去的模样，怎么都难以和师兄所说的心思诡谲四个字联系起来。
见我回来，谢无衣眼神凉凉地朝我瞥来：“耽搁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偷偷跟旁人结道侣去了。”
我摇了摇头，抱着浮生雪坐到他旁边：“师父说过，剑便是我们剑修的道侣。”
谢无衣闻言只是笑了笑，刚要开口。
忽然他眸色一沉，眼底瞬息涌起我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这人翻身将我压住，一手扣住我的腰，埋首嗅了嗅，一手挑起我脖颈间那枚新系的玉佩，咬牙切齿地问：“阿沅，你出去这趟，都发生什么事了？”
略显粗糙的剑穗自他指间垂落，一下下地蹭着我的脸，有些痒。
我稍微不自在地偏头，反手推了推他，见没推动，只好以这种姿势，简短地把比试和师兄为我祛除灵气的事讲了。
谢无衣又是一声冷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倒是听话，越临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一点都不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
我听不得任何人说师兄不是，当即抱着剑抬眼看他，眼神冷了几分。
谢无衣一顿，很快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有些委屈地垂眼，主动拉住我的手腕，语气温软可怜：“对不起，阿沅，我主要是生自己的气，早知道就跟出去看着了，能帮着压制异动，再扔些丹药砸那坏东西，也不至于让你受欺负。”
他讲话时，气息带着淡雅沉静的药香，轻轻擦过我的耳根，让我的心境逐渐平复。
我听完谢无衣的道歉，便也不生他的气了，由他抓着手：“这是我的比试，输赢都由我一人承担，况且，你我都才刚筑基，不借助外物，好好修炼才是正途。”

听到筑基两个字，谢无衣神色莫名地看着我，嘴唇微动，像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
他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样抱住我，声音轻缓无害：“阿沅说得对，仅是筑基的修为，放眼九州过于微末。既是如此，我便去点根安神香，然后我们……开始修炼吧。” 专栏 · 温柔囚笼